聞聲,伯衡立在唐昭臣背後,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

紅A心下的波瀾逐漸掀起驚濤颶浪,下午那二人的說法確實足以取信於人,但如今唐昭臣的言行提供了另一種可能性——或許自己下午時的一切感覺和結論,都是被那二人刻意引導的。

唐昭臣沉沉地出了口氣,後傾身體倚靠在沙發上,合抱雙臂道:“我沒多少時間和你繞彎子,紅A,這麼說吧,你我這樣的人,樹過的敵怕是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我沒必要——至少現在沒時間跟你講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直接說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干涉你,如果你提供這兩個人的資訊,以後我們還能相安無事地合作下去,但如果不的話,要麼我離開潘城,要麼,以後我收集的所有桔璣都不會經你的手。”

“紅A,好好考慮一下,合作半年多了,你是我穩定的供貨源,我是你真誠的錢袋子,這種事我是第一次麻煩你吧?我沒有要挑戰你權威的意思,只是現在這件事上我沒有其他辦法了。”

紅A靜默半晌,心下主意落定,徐徐開口:“你剛才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對。”

“你怎麼保證?”

唐昭臣一哽。

紅A望著他,抬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眉梢一挑:“一,你以後所有的桔璣只能從我手上過,價格提高五個點,和其他客戶齊平;二,你怎麼知道我下午去了青藤見了什麼人,這你我心裡都有點數,我要一份名單,並且要這些人從我身邊消失,如果這點不能保證,以後我隨時發現,咱們的合作隨時終止。”

唐昭臣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末了一點頭:“行。”

紅A淡淡一笑:“女的叫周彥,男的叫陳清,我查過,章城人。”

聽罷,唐昭臣和伯衡的神色明顯一怔,滯了兩秒,唐昭臣逐漸回過味來,他眉尖微蹙:“有照片嗎?”

紅A掏出手機翻出二人的身份證遞過去,唐昭臣接過手機,螢幕中陌生的身份資訊旁是熟悉的臉,他冷笑一聲:“女的不叫周彥,男的也不叫陳清,彥城人,”他說著將手機遞了回去,玩味道,“哥,你情報網不行啊。”

紅A一皺眉,未等他開口,唐昭臣便繼續道:“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們這夥人欺瞞大眾的事幹得多了,像這種辦辦假證捏造一下身份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不瞭解的人被誤導不稀奇。”

唐昭臣說著站起身:“你也沒必要知道他們是誰,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提的那兩個條件我答應你,這兩個人應該也不會再聯絡你了,你就當這事從沒發生過。”

紅A寒著臉盯了他片刻,終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唐昭臣回頭看了眼伯衡:“走了。”

出了公寓樓,伯衡慢半步地跟著唐昭臣,覷著他的側臉悠悠道:“哎,他要監視他的人的名單,你不會真得要賣了我吧,今天我可是在六樓曬了半天太陽才給你蹲來了這個情報。”

唐昭臣沒看他,隨口應了句:“回頭再說吧,現在得先處理顧峋和李恆安那邊。”

“回頭再說?你不應該直接說不會賣了我嗎?”

唐昭臣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伯衡隨手將空了的塑膠杯丟在垃圾桶旁,流浪狗循著氣味跑過來,低頭舔了幾下吸管,呲著牙試圖撕咬開封口的塑膠膜。

伯衡跟上唐昭臣的步子:“話說回來,來之前你對這個有把握嗎?——紅A會告訴我們這些。”

“會的,紅A的履歷你又不是不知道,動搖這種人不是難事,他不會徹底相信任何人,”唐昭臣的聲音沉了下去,前面一條路的路燈因為修工程斷了電,再加上已過凌晨,街上更是空無一人,唐昭臣目不斜視地看著空寂昏暗的街道,語調漸緩:

“這種人,這輩子走的路上都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