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安有一瞬的踟躇,但這小混子明顯是想牽個話頭把煙討回去,她頓了頓,隨即直接點了煙,笑得不以為意:“可不能反悔。”

不眠人慾言又止,咂咂嘴,終究是沒能再說出什麼來。

李恆安衝他笑笑,假裝接了個電話,下機離去。

顧峋跟丟紅A沒多久便收到了李恆安發的位置,不清楚那邊的狀況,他沒敢貿然打電話,而是直接踩著座標找到了春秋大道街角的小花園。

夜半已過,空蕩蕩的小花園亮著昏黃的路燈,一片蕭索,藉著公廁門前不甚明亮的燈光,顧峋看到了垃圾桶旁邊、長椅上坐著的人影——那是孤身一人的李恆安。

察覺到有人過來,李恆安抬頭看了眼,看見顧峋也沒顧上打招呼,因為她在抬頭的同時順便灌了口水,說是一口,顧峋目測這一口得有小半瓶。

顧峋溜達著過去:“怎麼?剛跑完八百米?累成這樣?”

李恆安嚥下水喘了口氣,沒接他的話,轉頭示意了一下身邊椅子上的東西:“煙拿到了。”

顧峋轉眼望去,那是一個透明的小袋子,裝著一個髒兮兮的菸蒂和一根只燃了一小截的香菸,旁邊還搭著副長橡膠手套,手套上沾染著氣味詭異的汙漬,短暫的思忖後,顧峋恍然明白了過來,歎為觀止地看著李恆安:“李女士,您真了不起。”

李恆安皮笑肉不笑,重複了一遍他先前說的話:“為人民服務。”

顧峋嘖嘖感慨,一邊探頭看向垃圾桶一邊道:“你還真下手翻了垃圾桶吶,那這根燒了一半兒的呢?你不會是趁人抽到一半搶......”話音戛然而止,顧峋的笑僵在了臉上,路燈的光不亮,但足以讓他看清垃圾桶了,裡面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堆空了的水瓶,和下面被翻亂的垃圾格格不入,明顯是李恆安剛丟的,她肯定不會平白無故給自己灌這麼多水,顧峋看向那根抽了一截的煙,神色倏爾變了,他轉頭望向李恆安,聲音寒了下來:“這根菸誰抽的?”

李恆安沒應聲,看著他又喝了口水,算是預設了。

一股無名火蹭得燒起來,顧峋聲音陡然提了上去:“你真可以啊李恆安,你抽菸厲害就算了你還真什麼東西都敢往嘴裡擱啊?!你知道咱們這次來是和什麼人打交道吧,你知道這玩意兒可能是什麼東西吧,它萬一有什麼兇險的副作用呢?它萬一致癮性很強呢?你就不怕下半輩子在戒毒所裡過?!”

李恆安灌了一肚子的水,這會兒實在沒閒心跟他爭論什麼,而且身為一個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她分得清惡意和擔憂,於是她也沒跟顧峋嗆,只是很平靜地看著他道了句:“你能別兇我了嗎?”

顧峋一愣,今晚這事性質太惡劣了,他已經做好吵一架的準備了,卻不想李恆安峰迴路轉地服了個軟——勉強算是服軟的話,於是顧峋頓時啞了火,滿腔的火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散到了九霄雲外,他張了張嘴,聲音低了下去:“我沒在兇你。”

李恆安喝完了瓶子裡最後的水,將瓶子隨手丟進垃圾桶,緩聲道:“當時情況比較特殊,我回頭跟你解釋;你也不用顧慮太多,我抽這根菸之前仔細考慮過,我目睹那個人抽完了第一根,沒絲毫異樣,說明這根菸就算有問題,藥力也不重;二來這種煙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夜店,交易之後那人還敢在大街上抽,就更說明問題不大,要真是什麼特兇險的藥,他們也不敢這樣是吧,我現在灌水完全是以防萬一,順便圖個安心。”

顧峋順著她的話一想的確是這麼個理,自己剛才關心則亂,確實是沒想那麼多,他微微蹙眉,心下泛起股說不出滋味來,沉聲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李恆安打了個嗝:“撐。”

“......以後別再亂來了,要真有個萬一呢,這種風險不能試。”

“知道了。”李恆安抬手一點塑膠袋,“把這煙拍下來發給韓長旻吧,看他有沒有什麼頭緒。”

顧峋開啟了手機應道:“先發個照片,明天天一亮就把這個寄過去,讓他儘快弄清楚這什麼成分。”他說著有意無意看了眼李恆安,無聲地嘆了口氣。

李恆安揭過話題:“我拿到了那人的聯絡方式,你那邊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發現?”

顧峋收了手機,眉目微沉:“紅A察覺了,被甩了。”

李恆安神色一變:“他有沒有看到你的臉?”

當時在路燈下紅A確實是回頭看了眼,那時顧峋匆匆轉過了頭——他輕嘖一聲:“我不確定......算了,這人疑心重,為防萬一,你跟那個人聯絡的時候我還是先別出現比較好。”

“可是我們遲早要跟紅A談交易的,你避不開。”

“如果真能透過那個人跟紅A搭上,到時候再解釋也不遲,就怕還沒搭上,他直接因為謹慎把咱們拒之千里,壓根說不上話才是最糟的。”

“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