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和鳳哲,李恆安和姜川,算上兩撥人一共排查的,李恆安他們今天到訪的是第七個地方。

出租屋是個一居室的小房子,坐落在王相之經常活動的範圍內,主人剛搬走沒幾天,室內的採光很好,空蕩蕩的屋子裡浮動著陽光下的塵埃,東西收拾得很乾淨,幾乎看不出來使用者的痕跡。二人在前往房東家的時候,李恆安暗自磨了磨牙:“川哥,話說你們有沒有那種.....就那種類似於警察/證的身份證明,就是可以直接盤問的那種證件?”

姜川呵呵一笑:“我們要是有這種證件,社會就要亂套了。”

“......”

叩開房門,開門的是一個體態豐腴的中年婦女,兩個人自稱彥城二中的老師,順順當當直奔主題,這位看起來不怎麼精明的阿姨一拍腦門恍然道:“你們說的是王相之啊!”

李恆安心下一喜:“相之租的就是您家的房子嗎?什麼時候退的房?”

“對對,差不多半年前租的,當時我看他自己一個小孩子,也沒個家長在身邊,還算他便宜了呢。也不知道為什麼前兩天突然退房了,就發了條資訊,押金都沒要,我去看的時候人已經走了,東西都收拾了,我一看這不行啊,房租還有一個多月,押金也沒退,我就想聯絡他,結果這孩子的手機號直接登出了,”她說著搖了搖頭,嘖聲道,“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回事。”

李恆安心還沒熱乎起來就又涼了下去——人一聲不吭走了,號碼登出了,是找到了住處,但是似乎也沒用了。

姜川附和著感慨了幾句,又問了幾個問題,不出意料地沒什麼實質性收穫,這位阿姨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女兒剛上高中,自己要照顧女兒,還要工作,只要不拖欠房租,她平時也沒時間過問王相之的事,李恆安在一旁僵著臉笑,附和點頭,她媽去世得早,于晴又不是喜歡無意義絮叨的人,所以說李恆安幾乎從沒跟這種逮著個人就能家長裡短的中年婦女打過交道,在震驚的同時頗為頭疼。

就在她醞釀著如何打斷時,女人身後的客廳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恰好走出房間,李恆安眼睛都亮了,看到救星一般張口便道:“哎喲大姐,那位就是您女兒吧,跟您真像啊,可真漂亮!”

女人果然不負所望,轉變話題的速度堪比李恆安剎車,她回頭看了眼,笑道:“對對,這就是小囡,高一了,上的甲源中學。”女孩聞聲看過來,眨了眨眼:“媽,家裡來客人了?”

“這是王相之的老師,來打聽事兒的。”

“相之哥的老師?”女孩的神情肉眼可見的變了,她轉身大步走過來,關切道,“他怎麼了,老師你們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走了嗎?”

李恆安一愣,這隨口一句居然還有意外收穫,這個女孩兒對王相之很關心吶。她同姜川交換了個眼神,眯眼笑了:“你是叫小囡對吧,你和王相之很熟悉嗎?”

“也不算熟,”女孩的耳朵無意識地紅了,她別開視線,聲音中帶著小小的失落,“我只是.....就只是想請教問題,他是高三嘛,但是相之哥很少回我資訊,每次去找他他也不在家,可能高三生比較忙吧。”

李恆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確實,王相之算是一眼看上去很討女孩兒喜歡的型別,這個小姑娘會在意他也是情理之中,於是她斟酌著語氣應道:“這樣啊......相之他退學也辦得很草率,沒有多說什麼,嘖,小妹妹,他是半年前才來到彥城的,他和你聊天的時候有沒有提到過他家是哪裡的?”

“沒有。”女孩兒搖搖頭,聲音漸低,“他不怎麼回我資訊。”

李恆安心思沉了下去,在那一天之前,她印象中的王相之就只是一個心無城府的少年,可如今看來卻是一隻潛於暗夜的幼獸,他用旁人看不見的血瞳鎖定獵物,收手之後乾脆利落地處理掉自己所有的痕跡,再次隱於黑暗中。

卻在這時,女孩兒卻似是想起了什麼忽而開口:“對了老師,我記得他那天來看房子的時候,我無意間看見過他的車票。”

李恆安眼神一凝:“車票?”

兩個人到高嘉時已經上午十點了,車子在黑漆的金屬柵欄門前緩緩停下,傭人開啟大門將二人迎了進去,莊園的主人明顯品味極佳,視野之內的一草一木都是經過精心修整安排的,灰色的大理石雕塑在上午柔和的日光中泛著淡淡的光暈,草坪上黑白格子的棋盤錯落有致,一切都顯得異常賞心悅目。下車之前,顧峋再次確認:“是叫張致遠對吧?”

“對。”韓長旻將手中的平板反手扣在座位上,顧峋抬手推開車門,頭也沒回又道了一句:“哎,你有錢還是他有錢?”

韓長旻推門下車,微微一笑:“取決於我怎麼想。”

女傭跟在二人身邊,柔聲細語地解釋著少爺正在畫畫,畫畫的時候不見人,先帶兩個人到會客廳候著,韓長旻一擺手,轉頭揚起個春風和煦的笑:“沒關係,難得來一次,我們四處走走。”

張家的莊園有些年頭了,但並不顯陳舊,反而平添了分歲月打磨的質感,莊園的角落是一個小小的溫室,叩開門,溫室中養的盡是各色的玫瑰,高嘉的氣候並不適合培育這些嬌貴的東西,但看這溫室中的“盛景”,張致遠也是費了心思的。

花匠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眼角的細紋並不能影響她的美貌和風韻,她有著一頭亞麻色的長髮,膚色偏白,比起一般人更顯得鼻高目深,交談之下二人才知道,她的母親來自荷蘭,嫁給了張家的園藝師,也就是他的父親,她的母親擅長培育、並且深愛著各種各樣的玫瑰,也是從那時候起,張家的莊園便多了一個專門培育玫瑰的溫室,父母去世後,這些事便交由她打理。

“帶回去一些吧,”花匠的笑帶著淡淡的暖意,“帶回去給你們想送的人。”

韓長旻帶著素日慣有的笑意,客氣道:“謝謝,等有一天我有了鐘意的人,一定會再來拜訪張先生,到時候再來帶走這些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