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韜沒有回答。

韓長旻笑了:“劉隊查到這一步,應該也就知道我們和您現在這起案件關係不大了,被害者遇害的時候我們正在家盯著追蹤器,家裡也有監控,完全有不在場證明,這樣也不可以嗎?”

僵持之下,劉韜終是輕出口氣,放低了聲音:“這間不是審訊室,沒有錄音錄影的裝置。”

韓長旻一點頭:“說實話一開始我們並不想讓您知道汪興和韓家的關係,畢竟半年前情況特殊。”

劉韜接過話:“所以說是半年前汪興任安保的時候知道了一些‘商業機密’,和韓家那時的經濟糾紛案有關?”

韓長旻聳聳肩:“不用我說您也知道,但凡是個生意人,都不可能有自信說自己賺的每一分錢都是乾淨的,但韓家這些年來知法守法,該繳稅繳稅該捐款捐款,也算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劉隊應該不至於抓著那幾塊錢的問題來找韓家的茬兒吧。”

劉韜冷笑一聲:“你看看我市局現在的樣子,警察叔叔像是有閒心去管一起半年前的經濟糾紛案嗎?”他說著頓了頓,“也就是說汪興的確是勒索,只不過不是綁人,而是以當初得知的韓家的事為籌碼?”

“沒錯,他聽到了不應該聽到的東西,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本來打算得好好的,汪興拿了錢走人,徹底離開彥城不再回來搞事情就算了,畢竟也就一百萬,不是什麼大錢,誰知道他能出這樣的事。”

“所以說被勒索也不報警,就是因為怕汪興把半年前的事捅出來?”

“對。”

“去找成曲樓也不是找貓?”

“對,在汪興提出要錢之後我們也查過他,這個成曲樓應該是他朋友吧,就找到了他家,結果就撞見那麼一出,”韓長旻說著輕嘖一聲,“真晦氣,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攤上什麼事了。”

“半年前的事,汪興為什麼最近才開始勒索?”

“可能是他最近缺錢吧,”韓長旻不閃不避地望著劉韜,別有深意,“劉隊也在調查他,我也在調查他,他為什麼缺錢應該不難猜吧,對了,”他說著站起身,走到劉韜身邊,從衣袋中拿出張疊起來的紙,輕輕放在了他面前,“這是我在調查汪興時,從他朋友那裡順來的,一直也在想怎麼交給警察,看筆跡應該是汪興親手寫的,可信度就不知道了,您自己看,我就當為社會作貢獻了。”

李恆安望過去——是那張汪興寫下的聯絡方式。

劉韜捻起紙張看了眼,有幾個眼熟的名字,都是牽扯過販毒案但沒辦法定罪的,他抿了抿唇,抬眼看向韓長旻。

韓長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如果是騙您的話,沒必要多此一舉,平白惹人懷疑。”

良久,劉韜放下紙張收回了視線,從經濟糾紛到調查汪興,從私自定位不報警到這張疑似毒販的名單,如果這些是謊言,也未免是太不理想的謊言了——至此,這三個人確實是和這兩起命案沒關係了。

“放人吧。”

走出市局的時候,李恆安看韓長旻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察覺到她的目光,韓長旻轉頭解釋道:“我不是說了嗎?不止綁架勒索那麼簡單,我們有更完備的說法。”

李恆安頗為震驚地看著他:“所以說你一開始就沒打算拿綁架搪塞,那些汪興曾經在韓家任職、他和經濟糾紛的關係,所有的相關資料都是你一手做的?”

韓長旻狡黠地眨眨眼:“是在車上時委託羽天做的,做出具體的資料拋到警察面前,讓警察認為是自己揭露了真相,不是更能取信於人嗎?”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到對策,安排完這些......李恆安想起韓長旻曾經說過的話——“只要不翻到明面兒上,上面的人就不知道。”

也是,制裁者家族都這麼大能耐,難怪這麼多年來,吸血鬼的事都翻不到明面上。

顧峋看著她的樣子,樂了,嘲笑道:“看看你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你還是和這位打交道太少,韓長旻做事一向如此,就好像當時裝了兩個追蹤器一樣,往往得先讓人們揭開一層謊言,他們才會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相’。”

——哪怕是別人安排好的“真相”。

李恆安歎為觀止。

卻在這時,一種被人看著的感覺從背後襲來,李恆安幾乎是下意識回了頭,對上那人的視線,她微微一怔:“徐老師?”

年輕的男子立在市局門前的燈光中,他有著一雙很溫潤的眉眼,燈光的籠罩下,修長的身影顯出抹讓人很舒服的柔和,他邁步過來,溫聲笑道:“恆安,你怎麼在這裡?”

“一言難盡,”李恆安乾笑兩聲,“老師你呢?”

男子有意無意地看了眼她身邊的韓長旻和顧峋,視線最後又落回李恆安臉上,他隨口應道:“哦,彥川公路那邊下午發生了一起命案,我剛好路過,是報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