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安迎風看著前方的路,路燈的光芒在夜色中暈開,行道樹稠密翠綠的枝葉籠上層淡淡的暖色,三年來她並不經常跟林一帆提起他的父母,她怕他傷心。此時此刻她卻忽而很想說說以前那些事。

“可能是挺反/社會的吧。”

“嗯?”顧峋眼神一亮。

“在遇見於醫生之前,我有時候也覺得我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我就只是活著,但這世界上似乎沒什麼對我來所特別有意義的事。”

“我就只是在法律和道德的約束下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著,我脾氣不好,也不喜歡交朋友,生命對我來說並不是鮮活的,我把自己......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物件,就.....”李恆安想了想,聲音平靜且緩慢,“就挺陰暗的,我像一個死物一樣活著。”

顧峋看著她的背影,目光逐漸柔軟了起來,他沒有出聲,安靜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後來我遇見了於醫生,準確的說是,於醫生遇見了我,是她主動接近的我,她和我交朋友,免費給我心理疏導。”李恆安微微抿唇,無意識地笑了,她的聲音有些酸澀,“我那時候,那麼糟糕的一個人,她還邀請我陪一帆過生日,我感覺一帆那時候甚至都有點兒怕我。”

“我是遇見了於醫生之後,才慢慢的,再次‘活’了起來,你先前不是好奇我為什麼對於醫生的案子這麼執著,又為什麼收養一帆嗎?”

“這就是原因,因為於醫生是我再次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融入這個世界的契機;我不想把一帆牽扯進來,我想盡量地保護他,他對我來說是比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他是於醫生的兒子,後來又成為了我的弟弟。”

顧峋內心一聲輕輕地嘆息,林一帆是否踏進這個圈子,並不是李恆安能決定的,這或許也不是能保護他的方法。

林一帆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快半了,李恆安和顧峋正在沙發上守著電視看法制頻道,一邊看一邊吐槽韓長旻的朋友還不如電視靠譜,到現在也沒個準信兒。

然後林一帆猝不及防地開門進來了。

電視裡的主持人剛好說到興安小區焚屍案,李恆安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現在關電視好像是有點兒刻意,但轉念一想,這案子現下不清不楚的,林一帆聽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八風不動地招呼他早點洗漱睡覺,招呼完繼續看。

電視裡稱受害人是成某,說目前案子仍有待進一步的調查。李恆安和顧峋交換了個眼神,心說看來死的是成曲樓,門口那些血是誰的,現在卻還沒個結果。

本來案子說到這裡就該完了,結果也不知道這電視臺是為了水時長還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專業,非要在最後插段目擊證人的話,然後就當真應了顧峋在公安局門口說的那句戶:流年不利。

林一帆洗漱完走出衛生間的時候,螢幕上正好在播放李恆安扶額“痛苦回憶”的場景,客廳當時一陣詭異的靜默,李恆安這邊說完,又切到了顧峋那邊,兩個人一幀不掉地在螢幕上呆了兩分鐘。

李恆安嚥了口口水,試圖在混亂的腦海中捋出思緒來,為了保護目擊證人隱私,臉是打了馬賽克的,聲音也做了特殊處理,很好,這樣應該認不出來。

做好了心裡建設,李恆安回過頭,準備面色如常地催林一帆睡覺,結果發現林一帆正眼神怪異地打量著自己——他沒有看她的臉,他從頭到腳掃了遍李恆安的打扮,然後轉頭以同樣的方式看了眼顧峋。

不對,李恆安如常的面色已經端不住了,這不對啊,她和顧峋都沒有換衣服,兩個人從頭到腳都撞衫的機率能有多大?!

最終林一帆還是開了口:“......姐,這是你們嗎?”

“嘶,呃,”李恆安訕訕一笑,“是,是啊,偶然路過嘛,當時還把我嚇了一跳。”

林一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末了點點頭:“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這倒沒有,警察問完話就給放回來了。”

“嗯,那沒什麼事我就去睡了。”言罷林一帆回了房,李恆安目光跟著他一路到他房門口,最後似乎還有些不可置信,回過頭問顧峋:“就這?他不問我為什麼會去那?”

顧峋正看著林一帆離去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神,被她一喊回過神來,理所當然道:“嗯?不然呢?他問你你會說實話?”

“開玩笑,肯定不能了。”

“這不就得了。”

顧峋輕出口氣,轉過眼來看著李恆安,眉梢微挑:“話說回來,弟弟是不是學習很好啊。”

“對啊,妥妥的學霸。”

“嗯......學習好的人一般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