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峋幾步走到窗邊站定,側著身子往外望去,待看清了外面停著的車輛,他一腦門兒官司衝上來,堪堪壓住了自己幾欲提上來的聲調:“警察怎麼來了?!”

李恆安神色一滯,掃了眼房中的場景,沉默了兩秒:“這場面,解釋起來估計很麻煩吶。”

“還解釋,”顧峋一邊觀察著窗外的情況一邊低聲道:“翻窗子走吧。”

“人走得了車呢?”韓長旻涼涼地掀了他一眼,“顧先生,咱們來開的那輛車就停在警車旁邊,掛的可是我的名字。”

“少爺,你犧牲一下,一個人總比三個人好解釋,事後發現你車在這兒總比現場抓到強,何況你還那麼有錢。”

“抓到什麼?這事兒和你我有關係嗎?”韓長旻看著他的目光彷彿在打量自家不爭氣的兒子,對上他的視線,顧峋訕笑:“反正我是不想在警察那兒混臉熟。”

話音未落,急促的腳步聲已到門外,三五個人在門前剎住步子,為首的站定舉槍道:“警察!不許動!”

雙方面面相覷,舉著槍的警察一愣,隨即輕嗤一聲:“喲,熟面孔吶。”

——正是彥城公安局刑偵隊長劉韜。

警車鳴著警笛一路從破舊的小區駛往公安局,路邊居民樓二樓,厚重的窗簾悄無聲息地透出一條縫隙,窗簾後的唐昭臣不動神色地望著駛過去的警車,目光一路追過去,依稀可見車窗內熟悉的人影。

此前還有幾輛警車陸續趕往興安小區的方向,看現在這陣仗,八成興安小區的事已經被韓家和警察知道了。紅藍色的光芒轉過街角消失的視線裡,唐昭臣收手,窗外漏進來的那絲日光隨著窗簾的闔上消失殆盡。

動作是挺快,不過好在他就要走了。

江寧一大早出了門,樓下是她家的花店,也沒開門營業;唐昭臣沒興趣打聽她去哪兒,他本來應該在她出門前殺了她的,但唐昭臣沒動手,他面無神情地看著江寧走的時候,對自己說,最後一次。

一陣煩躁,唐昭臣暗罵一聲,去陽臺收了被江寧洗乾淨晾起來的外套,轉身朝門走去,拉開門的同時拿起手機發了條語音:“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潘城。”

穿上外套,唐昭臣翻過帽子戴上,關門離去,門外的光線隨著房門的關閉一寸一寸褪掉,房中再次歸於沉寂。

彥城公安局。

因為突然發現的那具屍體,劉韜忙活完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隨手扔下車鑰匙,拉出張椅子坐下:“說說吧,改興趣了?大晚上狂奔已經滿足不了你們的獵奇心理了?”

劉韜回來之前的那段時間,顧峋餓著肚子瘋狂打腹稿,此刻胸有成竹地開了口:“警官,我們也不想閒著沒事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啊,再說了誰獵奇......”“看來你是有挺多話要跟我說哈,”劉韜突然打斷他的話,樂呵呵地一笑,然而那眯起來的眼睛中卻不見半分笑意,他抬手一指顧峋,“不過我上次聽你說的夠多了。”言罷,他轉眼望向了韓長旻,韓長旻禮貌性地一笑,顧峋一揚眉閉了嘴,雖說為了避嫌,剛才沒把他們仨擱一起,但這事兒交給韓長旻解釋也絕對出不了問題。

結果劉韜笑笑,視線從韓長旻臉上划過去,又一轉眼看向了李恆安:“還是讓小姑娘來說說吧。”

突然被點了名的李恆安神色一滯。

劉韜笑看著她,一邊掏出煙盒一邊道:“別緊張,初步調查跟你們應該沒關係,你們只是目擊者,又不是嫌疑人。”他翻開煙盒,又看了眼李恆安,似是想到了什麼,也沒點菸,就拿著煙盒有一下沒一下地磕著桌角,等著李恆安回答。

李恆安也算是沒白跟顧峋混了這麼久,張嘴就來的本事日益長進,她面不改色地一點頭:“我們是去找貓的。”

“找貓?”

“對,我家貓前段時間跑丟了,後來聽熟人說在那一帶出現過,我就跟朋友過來看看,誰承想,”她說著一手撐著額頭,彷彿是想起了什麼極不願意回憶的場景,面露難色,“我真的是......不好意思警官,我真的是不想再說那時候看見的東西了。”

顧峋抿了抿唇,不漏痕跡地把笑意憋了回去。

“理解。”劉韜望著她的神色,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來,便轉頭又看了眼顧峋和韓長旻,“你們是她朋友?”

“房客。”顧峋說著,一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韓長旻,“房客的朋友。”

“行吧。”劉韜輕嘖一聲,出了這樣的案子整個隊都得連軸兒轉上好幾天,他也沒時間跟這三個人磨洋工,又問了幾個問題,確定沒什麼異樣就放他們回去了。

臨走前,李恆安狀似無意地問了句:“警官,話說那個......那個什麼是什麼人啊?太慘了吧。”

劉韜聞聲,眼皮一掀:“現在還不確定,回頭看電視吧。”

“這樣啊......”

“哎,對了.....”李恆安走出幾步,卻又忽而聽劉韜叫住了她,她回頭眨眨眼,“怎麼了?”

劉韜正在看卷宗,頭也沒抬,道了句石破天驚的話:“話說那個孩子怎麼樣了?我聽說後來不是被你收養了嗎?”

聽罷,顧峋和韓長旻相視一眼,神色皆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