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冷靜下來之後,李恆安莫名很想笑,昨天顧峋才用實際行動讓她領教了一番吸血鬼的身手,卻不想今天這個吸血鬼省略了所有武力環節,直接下藥,智商碾壓,多不給面子。

剛才她抵著牆掙扎著站了起來,在房中一通亂跳,基本算弄清了形勢,窗外目光可及範圍內沒有任何認識的東西——這是她完全陌生的一塊兒地方;他們待的應該是棟廢棄的居民樓,目前李恆安在三樓的房間,房中除了張破敗的舊床和一把鏽到八成再也打不開的摺疊椅之外再無他物。

自己左邊口袋裡的手機被拿走了,右邊口袋裡的鑰匙串重量不對,不出意外地話應該是彈簧/刀被摘掉了;雙手被反綁到身後,用的應該是和腳踝上一樣的、乾枯粗糙的粗麻繩。

李恆安低頭盯著那麻繩看了好一會兒,末了緩緩抬眼,一路朝門口跳過去,開始拿手肘撞門。

幾聲過後,外面的人低低地罵了聲,卻似乎並沒有開門的意思,李恆安不死心,保持著報喪的頻率有條不紊繼續“敲”,沒多久,面前的房門被猛地推開,力度沒收住,李恆安一個踉蹌朝前撲到,額頭狠狠擦過門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輕出口氣,忍了忍罵人的衝動,掙扎著翻過身坐了起來,汪興立在門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找什麼事兒?!”

額前似乎有血沁出,李恆安非常不講究地靠著佈滿灰塵蛛網的牆壁,也顧不上去管傷口,她抬頭看著汪興,聲音低沉:“給根菸抽。”

“什麼?”彷彿聽到了極其荒謬的事,汪興不可置通道。

李恆安微微昂首,加重了語氣又道一遍:“煙癮犯了,給根菸抽。”

汪興氣笑了:“你還真是......”說著便欲一腳踹過來,李恆安定定地看著他,心說踹吧,這一腳踹下來,老子待會兒弄死你。

結果話剛出口,不遠處的走廊便響起王相之的聲音:“怎麼了?”

動作頓住,汪興撇撇嘴,收腿轉頭道了句:“找事呢。”

王相之不急不緩走過來,轉頭低眼望著她:“什麼事啊?”

李恆安抬眼望向他,微微一笑:“呆在這兒我發愁啊,要根菸抽不過分吧。”

王相之端著素日裡對林一帆的那種笑,聲音輕快:“我還當是多大的事,”他說著轉過頭,朝汪興伸出手,“勞駕。”

“喂,你不會真的打算......”

“一根菸而已,”王相之打斷他的話,“我和恆安姐怎麼說也也有半年的交情。”

汪興神色難看了下來,卻也沒說什麼,翻出口袋裡的煙盒和火機扔了過去,罵了一聲調頭就走。

王相之在李恆安面前蹲下身,給她點上煙,李恆安內心不合時宜地升起一陣慨然,沒想到年紀輕輕就混到了有人給自己點菸的境界,雖然眼下這情況有點兒特殊。

李恆安叼著煙,半開玩笑道:“煙裡不會再下藥吧?”

“呵,這又不是我的,要問得問汪興。”王相之抬眼看著她,“恆安姐,朋友一場,你真什麼都不打算和我說嗎?”

“朋友一場你就給我弄到這兒來?”李恆安叼著煙冷笑,“你不管讓我說什麼都得給點提示吧,不然我怎麼知道該說什麼?給你彙報一下我一個月賺多少錢?”

“你還真的是什麼情況都開得了玩笑。”

“不過我倒是有事想問問你,”李恆安繼續道,“你在一帆身邊呆了有半年了,動手的機會多了去了,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因為一直以來了解得太少,以為沒必要對你下手,但最近情況變了,發生了些不同尋常的事,證明了李恆安的價值。”

李恆安眼神微寒,是顧峋。

她端著張波瀾不驚的臉,朝王相之噴了口煙:“最近發生在姐姐身上的、最不同尋常的事就是姐姐戒菸兩年後又開始抽菸了。”

“恆安姐,等換個地方換個人,就不是我這種詢問方式了,何必呢?”王相之站起身,垂眸看著她開門見山道,“顧峋究竟為什麼接近你,別給我扯是為了租房子。”

“不是為了租房子的話,”李恆安認真想了想,繼而抬頭誠懇道,“那大概是覬覦我的美貌吧。”

話一出口,李恆安後知後覺地從這話中琢磨出了股顧峋的味兒來,心說混久了果然近墨者黑。

王相之涼涼道了句:“罷了,還是等下換個人問你吧。”言罷轉身朝門外走去,隨手帶上了門,李恆安聽到他遠遠地喊了聲,“汪興,過來守著。”

房門再次閉緊,李恆安神色寒了下來,她吐掉口中的煙轉過身,指尖捻起燃著的煙,摸索著往繩子上按去,她一邊燒繩子一邊捋著思緒,三年前林立臨死前交給她一包藥粉,囑咐她不能落到那些人手中,可究竟是什麼人,林立到最後也沒來得及說出來,李恆安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時的場景,他拖著將死的身軀,掙扎著爬過來,將東西交到她手中,他別無選擇,當時在那條巷子裡的只有李恆安一個人。天寒地凍的風雪裡,林立所過之處拖出一道長長的、猙獰的血痕,到最後嚥氣的時候,他渾身都已經涼透了,最後的血液浸溼他身下的雪,殷紅朝自己腳下蔓延而來。

那是她從林家人手裡拿過的唯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