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有福便微微笑著,拱手道:“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鄭家運送一批貨,過得安南城後,突遇百年難遇的雙龍爭流,致使兩艘湖船傾覆,船上載著的貨大都沉水,只搶出一批角馬,這批角馬落水為龍魚所傷,無法交割,近來我鄭家多有困難,急需錢兩週轉……”

說到這,鄭有福就不往下說了,一邊的何平便笑呵呵地介面道:“子陵,這批角馬共計三十二,多為撞擊之傷,傷及筋骨,我著醫士看了,只要肯治,定能治好。一旦完好如初,這些角馬便有其用武之地。”

兩人共事多年,何平一開口,金子陵哪能不知道他話中隱含的意思?

落霞關往東南八百里外,有一夥名為‘追魚’的盜匪,佔住一處名為淒涼山的險地,共有首領三人,分別是過地風孔二,浪裡飄孔五,追命星孔七,據傳言,這三人至少都是登堂五階境,仗著地奇之險平日裡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事實上金子陵早就動了這夥盜匪的心思了,奈何,八百里外已非落霞地界,屬於南珠城地界,不說過界不過界的問題,就單論這距離,就很難辦。

但是,有了角馬可就不一樣了,就算不披戰馬之甲,角馬僅憑得自己能力就可來去如風,三十二騎角馬騎,蕩平區區一個賊窩,那不是手到擒來嗎?到時,一紙軍功稟上,這窩,不就挪了嗎?

要知道,能治理地方,只能算百里之才,但同時還能行軍打仗的話,那可就不同了,那是一州之才!

心下想著,金子陵頓時火熱!但一想到角馬的價格……心中就是一涼,下意識看向何平。

何平哪能不知道他想什麼,微微一笑:“我過來時,已經找過守備大人了,著我全權處理此事,子陵無需擔憂。這批角馬因受傷之故,價位倒也不會太過高昂。”

說罷,他轉頭看向鄭有福:“按你我之前所商之價即可,不過,就算我落霞城賦稅每年有餘,最多也只能均出約二十匹角馬的錢兩,剩下的十二匹角馬之錢兩,依本官看,不如用此物作交換吧。”

嗯?

金子陵頓時吃了一驚。

別小看落霞城每年賦稅之餘,那數目可不小,至於角馬,那價格便更是昂貴,就算受傷的角馬,放眼神州,想要的人比比皆是!能當十二匹角馬的東西?

鄭有福也是一怔,他當然不會認為眼前這位落霞城糧官想以權謀私,更不會認為這傢伙是個笨蛋,能坐鎮落霞城的官員,少說都是上人之資。

既然他這麼說了,那他拿出的東西,就當真能當得上十二匹角馬的價!

當下,鄭有福臉色便嚴肅了起來,沉聲道:“可否讓在下看上一看?”

何平哈哈一笑,從袖口摸出一張紙,擺在桌上推了過去:“看是自然要看的,不過,依我看,此事鄭兄你也做不得主,可將這張紙帶回去給你家大小姐瞧瞧,看看能否當得十二匹角馬之錢,如何?”

鄭有福拿眼去看,腦子頓時一陣暈乎,額頭滲落一滴不起眼的細汗。

這都什麼東西?十幾個沒見過的符號和零到十的數字排列,再加上那橫七豎八的橫線,豎線,就這?就這玩意……能當得了十二匹馬的價格?

您老不是在逗我玩?

那邊金子陵終於也忍不住心裡不停抓撓著的貓爪子,捂著嘴乾咳一聲,狀似無意地起身,踱到那張紙旁邊,隨意一瞥,就彷彿做賊一般連忙將視線挪開,然而,才挪得一半,腦袋彷彿炸了一道雷。

驚鴻一瞥之下,一開始也是感覺,完全看不懂啊?

然後瞬間回過味來。

那些符號……難不成是用以代數零至十?所以,旁邊那些符號所列,便是數之一道的增減之數?這……

然後,霍然瞪大雙眼,猛地扭過頭,一步搶到案邊,搶過這張精紙,死死地盯著上方符號。

“這……這……怎麼可能?竟然如此?”

然後猛抬頭盯著何平:“此……此法,是何兄所創?”

旁邊的何平正自怡然自得地撫著嘴邊鬍鬚,似乎很滿意這位好友的失態。

也只有同道中人才會知道這張紙的貴重!若非本官也不懂如何將之代入乘除,乃至進一步的九宮玄宮之算,僅這一張紙,你鄭家就得拿出至少數百匹角馬來換!

然後,陡然聽得這句話,他臉色就是微微一僵。

儘管他很想搖頭晃腦地拱手說,見笑了見笑了,然而,出於棲梧學宮的傲氣,他實在是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