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裡稀稀疏疏的,有些土地還是空著的,地面堆積石頭,像是廢棄了。

不遠處有個青年男人,穿著一身青色的書生長袍正在耕地,他膚色白皙,氣度斯文沉靜,一看就不是這裡的村民。

這個人只專注手底下的田,對逐漸接近的林芷雅一眾人視若無睹。

他戴著頭巾,五官本是中規中矩,組合起來卻很舒心,讓人稱讚賞心悅目。

他將鋤頭放在地上,拿起水壺喝水,偏瘦的頸脖仰起來,喉結滾動,喝完水慢條斯理的放好,眼睛盯著腳底下病懨懨的苗子。

李黑鐵生怕林芷雅惱怒了,小聲的和林芷雅解釋道:“這個不是村子裡的人,他是外面來的蔡先生,原本說要帶著劉寡婦的娃去山上唸書……”

林芷雅:“然後怎麼了?”

李黑鐵:“劉寡婦的娃餓死了,蔡先生就不上山了,留在村子裡說要種田。”

林芷雅默然,從袖子裡摸出了元大人給的信上前,喊道:“蔡先生,書院託我給你帶的信,你可還記得有人邀請你去做先生。”

蔡伏遠抬頭,看見林芷雅目光裡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驚訝,他接住書信的一角,禮貌而疏離:“勞煩您了。”

他當著林芷雅的面拆開了書信,林芷雅看見他的手骨節分明,細膩,是一雙拿筆的手。

但此刻蔡伏遠的身邊放著一把鋤頭,他神態自若,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看完了信,林芷雅也知道上面都是元大人期盼他去講課的話,蔡伏遠將信件重新折了起來。

等待了片刻,見林芷雅沒有離開,他才恍然,對林芷雅禮貌的說:“姑娘告訴院長吧,蔡某如今有更加要緊的事情要做,無法去書院了。”

說完他就準備繼續幹活了。

李黑鐵沒忍住,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放著教書先生不去做,在這裡守著一塊破田過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李黑鐵懦弱的問道:“您說的要緊事情就是種田嗎……”

蔡伏遠點頭,含笑道:“我去教課固然能讓學生們學習聖言,往後他們說不定還能某個一官半職,但要是吃不飽,命都沒了,何談其他的呢。”

“所以,更加重要的事情就在這裡。”蔡伏遠示意李黑鐵看他的腳下,“不種出這些苗子,我是沒法離開的。”

聽完這些話,一群人都有些驚愕。

李黑鐵覺得對又不對,種田是誰都能種的,教書可不是誰都行的啊。

“蔡先生還是去書院,田我們種就可以了,怎麼能讓你幹這種活呢。”

蔡伏遠嘆氣,好看的臉浮現了莫名的執拗:“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啊。”

李大丫這時候說話了,“蔡先生應當和神仙娘娘去書院,神仙娘娘會幫助我們種出東西的,昨天的扳指就是神仙娘娘給我們的。”

李大丫的想法很簡單,林芷雅想要這個蔡先生去書院教書,那當然得去了,再說這個蔡先生都種了幾天了,什麼變化都沒有呢。

蔡伏遠這才略感驚訝,終於把目光聚焦在林芷雅身上,他在想什麼林芷雅不知道,只是覺得蔡伏遠對她更加善意了。

蔡伏遠誇讚道:“姑娘真是好心。”

林芷雅將信送到了,也不想再多說了,這個蔡先生一看就是難啃的骨頭,還是留給元大人親自來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