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江州一個老舊小區,董建飛一家已經吃完了團圓飯。

電視裡放著熱鬧的中秋晚會,吳海萍切了點水果,兩口子一邊吃一邊閒看,董雲橋對這種爛俗的團圓節目沒興趣,早一頭扎進了遊戲裡。

“唉,阿聞不回家,連中秋都過得沒滋沒味的!”吳海萍突然感嘆。

“行了,你,都唉聲嘆氣一晚上了!”

“哼,你當然不放在心上,又不是你的親兒子!”

“嘿,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董建飛急了起來,聲音都高了幾度,“那阿聞不是我親兒子,這些年我虧待他了?那不也跟親的一樣嘛。我之所以對他不回來過中秋節看得這麼開,是因為一早知道,他長大了要結婚生子,組成自己的小家庭。到時候,遲早會離我們越來越遠,這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

吳海萍就沒話了。

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畢竟是親媽,接受起來也就沒這麼容易。

“唉……”

她又嘆氣起來。

董建飛笑了笑:“你這人怎麼回事?之前吧,因為找女朋友的事三天兩頭跟阿聞著急,現在他找了,陪女朋友過節去了,你又難過失落了。你說說,這算不算葉公好龍?”

吳海萍回了丈夫一個“懶得跟你廢話”的笑容,化不開心為動力,掏出拖把吭哧吭哧拖地。

董建飛一見妻子這樣,就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隱形,否則絕對會被無中生有地找茬然後死無葬身之地。

他收起摺扇,帶上玻璃水缸,換上運動鞋出門了。

屋子裡就剩下兩個人,一個吭哧吭哧拖地,一個吭哧吭哧打遊戲。

吳海萍想想不回家的大兒子,再看著這個不省心的小兒子,看著看著就氣不打一處來!

“董雲橋,你回家來幹什麼,除了吃就是玩,能不能讓你媽我省點心?啊?”

暴力輸出開始了。

雖然隔著喧鬧的耳機,但董雲橋還是精準地接收到了親媽的問候,滿臉黑人問號:我……我又幹什麼了?

雖然不明所以,但這家吳海萍女士最大,對這一點他早有深刻的認知。

為了不使火災擴大,他趕緊主動暫停遊戲離開房間,也不跟媽媽說話,而是倒了一杯水,假模假式地在客廳裡轉悠,收拾收拾這個,整理整理那個,做得都是無用功。

吳海萍本來想著罵一頓小兒子發洩一下,現在失去了渠道找不到理由,反而憋得難受,於是更加吭哧吭哧地拖地。

“啊!”

這時,董雲橋突然大叫了一聲,手裡的水杯灑出來一半!

“董雲橋,你叫什麼!”

吳海萍不放過任何一個開炮的機會,立馬拄著拖把,喊了起來。

“沒……沒什麼!”

“沒什麼你喊什麼?一個個的,不知道幫我幹活,就會搞破壞!這家裡就沒一個心疼我的人兒!”

董雲橋聽著罵,頭一次半點反應都沒有,既沒有還嘴也沒有招欠,而是跟個木頭似的盯著電視機。

螢幕上,中秋晚會正是一片喜慶祥和。

吳海萍也忍不住湊了過去,看到電視裡是一群年輕明星正在合唱——這是央視晚會里的老套路了,唱歌好不好聽不重要,但唱歌的人絕對一個賽一個的年輕漂亮。

聽居委會老劉頭說,這是央視為了吸引年輕觀眾想出來的招,因為現在這些晚會都沒人看了,不搞點明星上去,就更沒人看了。

吳海萍對這一點很不認可,覺得這些演員唱歌一個比一個難聽,比老一輩歌唱家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