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一的話音未落,正在仔細傾聽的日暮俊介卻在這時表達了不同的看法。

“不不不,林君,有一點我還是要提出異議,那就是紅木衣櫃上塗的丙烯醯胺丙酮溶液,這個東西,真的是長谷川春奈親手塗的嗎?

北原蒼介的口供裡也說到了,他讓長谷川春奈塗的明明就是丙烯醯胺水溶液,因為丙烯醯胺溶於水後,溶液無色無味,就不會被北原夏樹發現。他在去年十月,給北原夏樹的臥室裡塗刷的,也是丙烯醯胺水溶液。

所以說,長谷川春奈是絕不可能私自去換成丙酮這種帶有刺激性氣味的溶劑的。

而且要不是丙酮的氣味聞起來太過於奇怪,林君和小島君也不會想到要對衣櫃做什麼理化檢驗。

另外,長谷川春奈在6月12號下午,特地從學校申領了全套的防護用品,也都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

綜合以上三點,紅木衣櫃上塗刷好的丙烯醯胺丙酮溶液,大機率根本不是長谷川春奈下手塗的。兇手只是反過來利用了他們的下毒計劃,讓我們警方將注意力轉移到衣櫃下毒這個破案的思路上去。”

林真一聽到這裡,也贊同地說道:“不錯,日暮警部說得有道理。北原蒼介作的口供裡還有一點可以證明您的觀點:長谷川春奈在電話裡和他說過,會在6月13號晚上進行塗刷作業。

而且衣櫃已經定下是14號寄出,長谷川春奈既然明白丙烯醯胺的毒性,肯定是計劃著越晚塗刷越好,她選擇的下手時間應該是6月13號才對。”

聽了兩個上司的推斷,小島瑛太對北原夏樹有些佩服了起來:“那這樣說的話,6月12號晚上這個殺害長谷川春奈的作案時間真的是不早不晚,剛剛好。

而且這個衣櫃下毒的手法,也是高度還原了北原蒼介和長谷川春奈毒害北原夏樹的作案手法。北原夏樹能夠從去年十月的臥室下毒案中,查到所有的細節,舉一反三,反過來利用了他們兩個,實在是聰明極了。”

這時,一直在一邊傾聽的中村真紀卻突然開了口:“但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那就是在紅木衣櫃搬到長谷川春奈家後,為什麼北原夏樹會突然向北原蒼介提出,要把衣櫃放在外面,讓味道散一散再搬回家呢?結果這一放,就是整整一個月。”

小島瑛太笑著回答:“這不是很正常嗎?如果不是這樣說的話,他們兩個怎麼會把衣櫃搬到長谷川春奈家去呢?很有可能就一直放在傢俱店裡了。”

中村真紀瞄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可是在北原夏樹打電話前,那個衣櫃已經搬到長谷川春奈家了不是嗎?她何必要等上一個月呢,半個月也行啊。

衣櫃下毒是北原夏樹給北原蒼介和長谷川春奈下的一個圈套,一旦他們上鉤,就能將他們二人一網打盡。

但是北原夏樹硬生生地又多忍了一個月,明明馬上就能報仇了,難道她就不心急嗎?她這麼做,會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如果單純就是為了在殺人時,保證北原蒼介不在長谷川春奈身邊,辦法有很多啊,她約北原蒼介吃個飯就可以了。”

這個問題可問不倒小島瑛太,他撓了撓頭,笑嘻嘻地說道:“我懂了,那個衣櫃放在那裡,明顯就影響到了長谷川春奈臥室的舒適度,她不是和北原蒼介說過嗎,她看到那個衣櫃,心裡害怕得很,說裡面說不定藏了什麼吸血鬼。

北原夏樹的目的,當然是不想讓這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日子這麼好過,把自己的衣櫃放在長谷川春奈的臥室裡,膈應膈應她也好。”

小島瑛太本來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沒想到中村真紀聽完他的理論,居然呆呆地點了點頭說:“小島君,你的說法好像也有點道理,我如果有情敵,用這個辦法讓她心煩,也是有可能的。”

鈴木光彥見這兩個人又開始有了一點奇怪的趨勢,連忙插了一腳進去:“我覺得還有一個可能。那片住宅區的監控,保留時間為30天,超過30天的影片會被新的監控影片自動覆蓋。

如果我們提前在監控裡看到了衣櫃被搬去長谷川春奈家的情形,就有可能會對衣櫃這條線進行提前調查,這樣的話,就會提前揪出北原蒼介來。

那麼北原千夜的意外身亡案,可能就沒有人會花精力去查了,這不就完全打亂了北原夏樹的全盤計劃嗎?”

日暮俊介在一邊聽著,漸漸皺起了眉頭。其實這兩種說法各有各的道理,包括小島瑛太那個看似荒謬的想法。北原夏樹極度厭惡長谷川春奈,想辦法讓對方心裡難受一些,確實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北原夏樹的復仇計劃從去年十月開始算起,已經籌劃了很久。現在有一個大好機會擺在她面前,她為什麼會停了下來?

北原蒼介和長谷川春奈畢竟是與她不死不休的仇人,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輕易地就停下復仇的腳步。

林真一拿起桌上北原夏樹的照片,這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證件照,照片裡的她面無表情,雙眼堅定地看著前方。他再一次為自己對她的刻板印象感到懊惱,其實,攝影師拍到的這個北原夏樹,才是真正的她。

長谷川春奈被殺案查到現在,可謂是案中有案,案情很是錯綜複雜。

北原蒼介和長谷川春奈就好像兩隻沾沾自喜的老鼠,而北原夏樹就是那隻將他們翻來覆去玩弄的貓。

那兩隻老鼠不知死活,傷到了貓的一條腿,所以貓大發雷霆,就要了那兩隻老鼠的命。其實,在這場戰爭的一開始,雙方的武力值就註定了,老鼠一定會是失敗的那一方。

那麼現在,當她的對手也變成了貓,北原夏樹還有贏的可能麼?

如果說長谷川春奈被殺案,北原夏樹已經自信有了脫身之法,那她的下一步棋又會怎麼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