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老家太遠,我在市裡租的房子。”終於把一切都整理得當,來到老人身邊坐下。

“哦!我想回去跟你住,我的病都好了。”老人像個小孩一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期待的看著她。

她拿了一把梳子在老人的頭上梳了兩下,豎著的幾縷頭髮立刻聽話的都趴了下去,全部貼在頭皮上。

“不行!”她回答的果斷乾脆,不帶任何含糊。

“為什麼?我病好了!我不想一輩子住在這裡,我想每天給你做好早飯叫你起床,做好晚飯等你下班。晚年,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您的病真的好了?”

“真的好了!”

“那如果我一不高興,跟你發脾氣你又犯了怎麼辦?”

“不會犯的,我保證!”

“那我試試?”

“好,好,你試!你試!”

“你認識白老大嗎?”王姬忽然鎖住笑容,整張臉都嚴肅起來。

老人微微一怔,只片刻迅速調整:“什麼白老大?”

“A鎮的白老大!”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那,那肯定認識,家門口的人嘛!你怎麼想起來提一個死人?”

“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聽說是誤殺了父母!姬,你今天怎麼了?問這些幹什麼,你趕緊去幫我辦理手續,我要跟你回家。你看,你說到現在莫名其妙的話我也沒犯病。”

“不是聽說,他是死在你的預謀上。”

“......王姬!”

“當年你帶著他一起去了A鎮的徐家......”王姬用銳利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他的目光開始躲閃,她緊緊跟隨,捕捉著訊息。

“我,我沒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姬,我是爸爸,我也是病人!”

“好了,你看,你還是不能回家吧!”她忽然收起銳利的眼神露出溫暖的微笑,走到老人的身後幫他按起肩膀。

老人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放在腿上的雙手也在顫抖。王姬十歲那年他就被診斷是嚴重精神分裂症送到市精神病醫院,經過長達十五年的治療,剛進去的那幾年因為經常有人以看望他的名義刺激到他,使他暴躁不安,甚至有傷人傾向,因此被強制打了無數次鎮定劑。

以至於後來看到針就怕,同病房的病友打針他都嚇得瑟瑟發抖。醫生知道他怕針的時候,還經常拿打針恐嚇他,只要他不乖乖聽他們的話,他們就說要給自己打針。為了不打針,他開始努力控制自己,不管是誰來看他,誰來刺激他,甚至罵他打他,他都忍。忍的不暴躁,不流淚,還衝著他們傻笑,慢慢的他就逃過了一般病友的‘待遇,’開始被‘特殊’對待。

醫院的工作人員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好,和風細雨的,也出了報告說自己的病情都以穩定,可以接到療養院療養。因為成功治療好精神分裂症患者,醫院還上了新聞,市領導、甚至省領導都下來了,給予他們最高的評價和榮譽。他們說,精神分裂症基本沒有痊癒的可能,而你們###醫院做到了,必須上報,必須給予最高的榮譽。

他就站在他們的中間,陪著他們假笑。如今十幾年都過去了,自己也早已進入風燭晚年,就讓這一切都過去吧。他只想回家,在有生之年還可以陪陪孩子,照顧照顧孩子。

“姬啊!爸爸真的想回家!你就當孝敬我順從我一次吧,我不想再住在這裡面,雖然這裡比醫院好很多,但是還是不比家裡好啊!”老人老淚縱橫起來。

王姬停止按摩的手,慢慢的走到父親的面前蹲了下來,昂著頭看著他:“您,根本沒有得精神分裂症。”

輕柔柔的聲音就好像不是面前女孩說出來的一般,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聽得他一陣恍惚。忽然,五雷轟頂!

“......姬!”

老人全身開始顫抖不停,嘴唇也開始顫抖,臉上的肌肉也開始顫抖。抓在手裡的半邊桔子已經被顫抖的掉到了地上,他臉色成土的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