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紅軍騎腳踏車趕到醫院的時候,西川已經到了,張玞坐在床頭正在給駱一禾削蘋果,看上去駱一禾的氣色還不錯。

進來相互招呼,夏紅軍又問駱一禾的病情,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於是三人開始商量海子的事情。

“我前幾天給海子的父母發了一份電報,他們這兩天就來燕京。”西川開口說道。

夏紅軍聽了點點頭。

這是回到燕京後,夏紅軍和西川偷偷商量的結果,海子現在精神狀態非常差,而他們各自都有事不可能整天跟在海子身邊,得有家人來照顧。

“西川、紅軍,不是我要說海子的壞話。”這時候張玞插話進來:“很明顯,海子患有嚴重的心裡疾病,精神已經不太正常,必須住院治療。”

“住院?精神病院?那他就會和食指一樣!”駱一禾忍不住反駁。

夏紅軍和西川沉默了。

食指.....

一個悲劇性的詩人。

被當代詩壇譽為“朦朧詩鼻祖“,新詩潮詩歌第一人,寫出了《相信未來》《熱愛生命》這樣充滿激情和樂觀主義的詩歌的詩人,最後患有精神分裂症不得不住進安定醫院,聽說最近才出院。

其實夏紅軍知道。

再過不了一段時間,食指又因病情住進了第三福利院,一住就是12年,直到2002年出院回家。

此時,他已經54歲。

讓人頗感諷刺意味的是,在2001年,他獲得了人民文學詩歌獎——那個時候詩人的最高殊榮,和他同獲此殊榮是已經死去12年的海子。

這個歷史夏紅軍已經改寫,但海子未來究竟會變得怎麼樣?

會不會成為第二個食指?

夏紅軍不敢想下去。

“聽我說。”西川緩緩開口道:“海子的病必須治,否則有可能繼續走自殺這條路,如果說燕京的治療水平不高,我們可以去香江,我聽我同事說,香江有家叫青山醫院的,非常擅長治療精神方面的疾病。”

夏紅軍知道,西川的同事,就是新華社駐香江分社的同仁。

“真的?”駱一禾一聽來了精神。

“這點我同事不會騙我,當然我們可以再打聽打聽。”西川繼續說道:“只是我聽說治療費用特別貴,海子家在農村根本負擔不起。”

“費用的事情我想辦法,這問題不用擔心。”夏紅軍立刻表態。

“紅軍,這件事也只能靠你,我們幾個可都是窮人。”西川苦笑道:“還有,如果海子父母同意的話,到時候我陪著過去。”

“那我呢?幫什麼忙?”駱一禾著急問道。

“你臥床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別讓嫂子擔心。”夏紅軍笑道。

事情有了初步解決辦法,大家心情都好了許多,又聊了一會夏紅軍就騎腳踏車告辭回家。

騎車到月牙衚衕口的時候,他看到一輛黑色賓士停在衚衕門口,有幾個穿著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簇擁著給穿著一身旗袍的中年女人正指指點點看著什麼。

那女人戴著一副墨鏡,身材挺好,一身珠光寶氣,顯得風韻猶存。

不知道是哪家老闆又看上衚衕裡哪套四合院?

夏紅軍心裡想著,推著車子從邊上走過,經過那女人的時候他下意識看了一眼,似乎在哪裡見過就是想不起。

當然盯著一個女人看是很不禮貌的,夏紅軍收回目光繼續推著腳踏車向前。

“是你,夏紅軍同學!”

女人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帶著一口港味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