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匯的投影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彰顯的淋漓盡致,竟神乎其神地聚成一輪夕陽餘暉影射的太陽輪廓,伴隨西沉的斜陽,沿鼎身,逐分逐分地朝祭臺落了下去。

蘇典心中一片澄明,恍若古井不波的俊臉神態安詳,從容不迫地望著那六大東荒臭名昭彰的魔頭,分從六個他最可能逃離的方位,殺氣騰騰地圍堵過來。

此時此刻,蘇典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恐懼,相反,他突然緩緩向前伸出一隻手,讓那輪夕陽餘暉影射的太陽輪廓落在自己的掌心,一時竟似剎那忘我。

這是一種奇異至乎用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玄妙境界。

似乎,在許多年之前,蘇典就對這彷彿附著在自己的各個毛孔乃至深入骨髓的一幕,熟悉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沒有經過任何前輩名宿加以指點,同樣未從任何武技典藏得到過傳承,蘇典就那麼輕率自然地緩緩抬起自己的那隻右手,駢指成刀,對準前方正欲躍空登臺的妖豔婦人柳三娘,縱劈而下。

這隨隨便便的一記手刀,明明看在薛通天、申屠嶽等其他幾人眼裡,平常到近乎毫無力道,但偏偏身臨其境的柳三娘,卻霎時有一種無論自己從哪個角度用何身法登臺,均難免被對方的這記手刀砍中面門的詭異感覺……

說實話,在柳三娘修道的這六十七年裡,大大小小的戰鬥不說一萬,也有八千,拋卻那些低境界的直接秒殺不說,且不說同等境界的正邪兩派名滿天下的修道界天才,便是與那些各派坐鎮的道法高深的隱士高人交鋒,她頂多也只因修為不濟而潰敗,但在武技上卻從未輸過一招半式。

像今次這般,僅僅被對方一招就逼得難以招架的經歷,尚且還屬於她生平第一遭。

出於一種本能,她那原本正向祭臺猛衝的身形,突然滯了一滯。

這一幕,看在薛通天、申屠嶽以及衛鐵衣的眼中,可著實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這一招……”衛鐵衣頭皮發麻地望著臺上那個再也無法令人探測深淺的古怪著裝少年,聲音有些打顫道:“他,他使得是碎空劈雲掌,魔,魔神顧,顧留方……少年時代藉以問鼎登壇的成名絕技!”

柳三娘俏臉竟剎那間變得冰寒凝霜。

申屠嶽古井不波的臉上突然極不自然地抽了抽。

薛通天卻衝臺上的蘇典冷冷一笑道:“原來閣下竟身懷魔神顧留方的傳承絕技,倒是我們幾人看走眼了。”

這個時候,那個故意綴在幾人身後,目光滴溜溜來回在眾人身上打轉的矮個侏儒溫泰北,也突然表現出一副被蘇典那出其不意的一記掌刀震撼住的樣子,立即頓住了腳步。

只有瘦竹竿馬六九這種腦筋缺了根弦的二愣子,才在沒有弄清楚場中狀況下,明明心裡對臺上的蘇典極度恐慌害怕,卻依然裝出一副義無反顧的模樣,緊張萬分地朝祭臺挪步靠近。

“唰”,蘇典驀地睜眼,剎那間從剛剛那種道心通明的狀態中退了出來。

彷彿就在那一刻,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縱者自己的軀體,凌空對準妖豔婦人柳三娘劈出了那記掌刀。

他不知道方才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何等情狀,但隱隱卻也感覺到那是一種莫大的機緣。

“原來這一招就叫碎空劈雲掌嗎?”蘇典就像是突然被一位夢寐以求的女神青睞的窮吊絲一般,臉上毫不掩飾那抹狂喜,愛不釋手地將自己的那隻右手上翻來覆去查了個遍。

那種窮人乍富的小人物形象曝露無疑。

“小子,你是否曾經進過魔神顧留方的某處遺蹟?”薛通天瞬間像是想到了什麼,驀然間眼神狂熱地死死盯著臺上的蘇典不放。

乍聽薛通天有此一問,就是素來對任何事情都彷彿漠不關心的哭魔申屠嶽,瞳孔都不禁瞬間張大。

更莫提衛鐵衣與柳琵琶這對本身就熱衷於情、財、權、力等俗物的情慾二魔了,前者當即渾身遽震,滿臉都是無法掩飾的狂喜之色;後者更是二話不說,抬手祭出一枚束形符便朝蘇典扔了過去。

蘇典驀怪叫一聲,轉身便朝飛天石犼身後躲去,百忙中還不忘回頭衝臺下那個與五魔拉開一段距離的矮個侏儒,氣急敗壞地大叫道:“溫泰北,我們事先不是早說好由我在前方吸引這五個蠢貨的注意力,以便你從後偷襲嗎,如今勢已造成,你還等什麼?”

“譁”!

五魔聽罷,幾乎是同時轉臉朝矮個侏儒的方向投去異樣的眼神——關鍵是這個三寸丁的站位實在與五人太格格不入了,這不由得不令五魔心中暗生疑黷。

矮個侏儒心底一陣發毛,差點沒被蘇典這句挑撥離間的話給嚇出心臟病來。

“該死的,”他在心底滴血道,“這個無論裝扮或髮型都是如此令人討厭的傢伙,眼神還真不是一般的毒啊,他怎麼就能一眼看出老子故意吊在他們身後,其實心中懷有不軌的念頭呢?”

不過矮個侏儒嘴上,可半點不敢表現出自己的暗懷鬼胎之意,連忙舉手表忠心道:“大哥明鑑,我溫泰北平日對幾位大哥和三姐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見。一切都是這小子在挑撥離間,企圖破壞我們的感情,好給他創造逃跑的機會,大家千萬莫要上了他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