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中的鐮刀發出一聲猶如響應一般的蜂鳴……不知道是這對飛鐮真的在少年的手中被賦予了生命,還是猶如一個小瘋子的少年,幻想出它陪伴自己,甚至能和自己對話?

兩柄飛鐮有所不同,一個外彎如刀,一個內鉤如鐮。

此時猶如鐮刀的那柄在少年躍起的時候,朝著地上飛射而出,旋轉著猶如一條毒龍一頭扎入地面,深深沒入地下。飛鐮的鏈子沒入了大半,才在少年的牽引下飛了回來,結果拔上來的時候,只帶起了一捧沙子,在地面留下了一個深深沙眼。

這一刻,幽靈身邊的光線都暗了一瞬,他籠罩在兜帽隱隱中的臉色雖然沒法看見,但露出的眼睛卻頓時冷了不少。

“沙子!”

幽靈低聲道,此刻他腦海裡閃過了在貨棧時,那些撲在地上的白沙沙子,還有他們和達奚見面時,地上那不正常的沙子形態。原本他以為,那些白沙是為了反射火盆的光芒,照亮整個貨倉沒有死角而佈置的,但現在看來……

那或許是一種武器。

幽靈凝視著遠方的莊園,這裡的地勢是馬鞍形的,兩邊略高的丘陵猶如探出的兩條手臂,環繞了這片谷地。而達奚的莊園就坐落在這座略微凹陷的盆地中。原本幽靈就感到有些不對,兩邊的丘陵雖然也有幾個崗哨,但沒有形成嚴密的網路,任何一個合格的刺客都可以無聲無息的拔掉他們。

失去了兩邊的丘陵,莊園所在的地勢微微凹陷,雖然只高出數丈,但在丘陵上依然可以對莊園內一覽無餘。

這樣的地勢,極不適合防守。

在一個馬賊沙盜常常出沒,卻又遠離鎮中心的地方,建這麼一座莊園,卻不考慮防守的地勢,顯然很不正常。

“除非……那些沙子,比利於防守的地勢更為重要。”幽靈心裡低聲道。

他站起身來,對身後的飛鐮說:“這裡原本應該是一座不矮峽谷,為流沙鎮阻擋著來自西方的風口。戈壁上的狂風攜帶著沙子被這座小山阻擋在這裡。久而久之,風沙積累在這裡,淹沒了峽谷,只留下兩邊略高出沙面的丘陵。直到有一天,被人發現了這裡,建造起這樣一座莊園。”

飛鐮有些不解:“什麼樣的人,才會在沙子上建立一片莊園啊?”

“喚沙師!”幽靈冷冷的回答。

“這就是我們不能對任何敵人掉以輕心的原因。一位喚沙師,若是在大海之上,縱然是孩童手持匕首,都可以威脅到他。但若立身於沙漠,縱然是千軍萬馬,也能無懼。”

飛鐮少年神色驚奇,道:“能操縱沙子的喚沙師?”

“把自己老巢設定在這種地方,這也太過分了吧!”

“這個世界,沒有無敵的人。縱使鋼鐵,依然有隙,一葉障目,便為瞬殺之機。飛鐮,記!。魯莽的揮出劍刃的那一刻,將是你致命的弱點,真正的刺客,永遠在尋覓時機。”幽靈垂著頭隱入陰影,黑暗中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這座莊園和守約猜想的一般無二,完全是建築在一片沙海之上的。

此刻,他們腳下踩著的至少是深達數十丈的沙子。

無論是戰士、刺客,還是賞金獵人、狙擊手,在這種情況下,都只有一次機會。若是不能在達奚發現之前一擊命中,在這片沙海之上與喚沙師爭鋒,他們將沒有半點機會。只能絕望的淹沒在流沙之中!

即便是雲中最為傳奇的刺客——幽靈,也是如此!

…………

莊園中,達奚雙手五指交叉放在腹部,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狼的幽光,就像一個耐心等待獵物的獵人。

花木蘭原本打算藉助守約的披風,潛入莊園之中,但守約卻搖了搖頭,他指著頭頂上空那一隻盤旋的黑點道:“披風遮不住我們兩個人,而且……上空有鷹。”

夜幕下,莊園兩邊的丘陵上,有幾個半隱藏式,鑿出一個能容一人的石穴,然後用茅草搭了頂棚,非常隱蔽的小亭子。

是莊園負責觀察的暗哨。

但這樣的隱蔽,對於可以消失的幽靈來說,算不上什麼。

一位暗哨聚精會神觀察著莊園蛛絲馬跡的暗哨,他穿著雲中常見的長袍,將一把機關弩謹慎的上好了弦,拿在手上。一般來說,弩總是臨時上弦,以免弩弓崩久了鬆弛,影響使用壽命,特別是這種來自長安的機關弩,在雲中價值百金,十分珍貴,許多賞金獵人要存上幾次任務的賞金,才能弄到一副。

但在這裡,只是消耗品。

此時崗哨中守衛的眼前一片平靜。

夜色中,戈壁空空蕩蕩,莊園中豎起的巨大火盆,用陽燧匯聚成光束,掃過莊園的附近,就在一道光柱掃過崗哨的一瞬間,守衛眯了迷眼,瞳孔在適應光線的變化,此時他背後一個影子無聲無息的浮現,手中的匕首閃電般抹過了他的咽喉。

那精悍漢子無聲掙扎著,只能發出嘶嘶的氣聲,然後漸漸不動了。

身後的幽靈,將他的身體擺放成一個半趴著的觀察姿勢,隨即又消失在了狹小的崗哨中。

隨著時間推移,整個丘陵視線交叉的五個暗哨,都漸漸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