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

聽到“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賈似道猛地驚醒,喝道:“誰?!”

“平章公,是我。”

“這麼晚了來做什麼?”

“急事,平章公,急事……”

廖瑩中的敲門聲愈急,賈似道被它影響得心緒大亂,鞋都顧不得穿,匆匆開了屋門。

迎面便是一封箭信遞到眼前。

賈似道一把接過,湊到火燭前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

“朝廷欲函平章公之首級於李逆議和。”

賈似道一個激靈,轉頭看去,道:“誰?!”

“不知誰遞來的訊息。”

“該死,我離朝堂太遠了……當初不該離朝的。”

“平章公,此事尚不知真假。”廖瑩中道,“李逆數月前才封平章公官職,如今怎又突然變了態度?”

“誰在乎?!”

賈似道大怒,罵道:“盡是些蠅營狗苟之輩,李瑕賞我,他們便疑我,李瑕懸賞我,他們便殺我……卑劣。”

也是難得他能在這種憤怒的情況下還能一邊罵一邊將局勢剖析清楚。

廖瑩中最佩服的就是賈似道這點,道:“此事若是真的,那平章公是否……轉投李瑕?”

賈似道轉過頭,淡淡瞥了他一眼,顯得十分不屑。

“那樣一來,我就中了李瑕的離間計了。我是那樣輕易輸的人嗎?”

“這……那我們的選擇就不多了?”

賈似道徑直吩咐道:“讓蘇劉義來見我……”

~~

夜更深,過了小半個時辰,一身甲冑的蘇劉義便趕到了賈似道處。

“平章公,你喚末將?”

“任忠啊。”賈似道坐在那嘆惜了一聲,道:“你可記得?你曾與我說過,軍中有太多不堪之事,爭權冒功、貪墨軍餉、任用親眷、私役軍士,還虛籍、冗員、營商等等,不一而足。”

“記得。”

蘇劉義應了,低下頭,顯得有些失望。

總打敗仗,當然容易讓人低沉。何況如今蒙元已經被趕得遠了,大宋將士也不再有過去三十多年那種需要奮死抵禦之感。

賈似道卻拍了拍他的肩,問道:“伱可願隨我一掃大宋軍中之沉痾積弊?”

“平章公?”

蘇劉義一愣,不明白這是何意。

賈似道看著他如刀刻般的面龐,觀察了一會兒之後,才道:“朝中有奸黨作亂,挾持了太后與官家,想要向李逆屈膝求和。”

“他們怎麼敢?”

“事到如今,只能率軍東進,殺回臨安,剷除奸黨,救出太后與官家了。”

蘇劉義吃了一驚,訝道:“這是……清君側?”

賈似道搖了搖頭,故作雲淡風輕之態。

他是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不過是韓侂冑、史彌遠已經做過的事,而今日他若再不反抗,他就要成為韓侂冑了。

“不是清君側,沒那麼嚴重。但你只怕不知……如今夏富已率淮西三府六州投降李逆了,我們必須儘快率軍回援臨安。”

蘇劉義已完全懵了。

過了一會了,他大概想明白淮西之如何,遂道:“李逆之兵馬尚未從北方調回,若淮西僅有夏富之稀薄兵力,我等當儘快收復淮西,防北兵渡過淮河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