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挺側目看著這些大夫離開,方才與桑哥一道進屋。

屋中有一股濃重的藥味,阿合馬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財相,這......

桑哥上前,痛心疾首。

阿合馬竟不顧傷重,喃喃道:「國事.......危急.......交給.......你....你」

「財相,還是少說兩句吧。「亦都馬丁上前勸了,又向桑哥道:「財相重傷,好在桑哥尚書來了,那不如山西錢穀轉運之事便交給桑哥尚書?」

桑哥不由面露難色,推拒了兩下,沒能推拒掉,只好應下。

阿合馬這個情況,他與郝天挺也不便繼續待著,很快便退了出來。

出來之後,桑哥左右為難,終於還是開口問道:「郝大帥,我聽說,運錢穀北上的民夫都被你徵召了?」

郝天挺原本彬彬有禮,以待客的態度面對桑哥,在這一瞬間周身氣勢就變了,眼神冷峻起來。

「戰事在即,這也是出於無奈。」「可是......」

「桑哥尚書,一路遠來辛苦,早些歇著吧。」郝天挺淡淡說著,邁步便走。

本來大家利益無涉,還能客氣。一旦有了利益衝突,強龍也壓不過地頭蛇。

桑哥獨自站在那裡,愈發苦笑。

許多事,他也已想明白了,這是被人壓了一個下馬威了。

他喃喃道:「阿合馬啊,大汗可沒想懲治你,只要你拿出一點贓款來.

「財相,郝天挺拋下桑哥自己走了。」

亦都馬丁湊到阿合馬面前,這般說了一句。

「果然。」阿合馬問道:「把所有賬冊、信印、文書都收起來了?」

「都收了,就在財相的床底下,桑哥再有本事在這山西地界,不會有一個人聽他的。」

「那就好。」阿合馬笑了一下。

他其實很清楚,大汗只派了桑哥來,便沒有處置他的意思。

但桑哥這趟來是想從阿合馬身上掏點錢,阿合馬是知道的,他不願意,覺得很難受。

他是察必的陪嫁奴隸,至於成為奴隸之前的日子他記得不多了,只知道自己的部落戰敗了,他成了戰利品,後來,被人用一條羊換走了。

再長大一點,有人用五吊錢買走了他,他便記得自己值五吊錢。

到現在,他擁有的遠遠不止這個數了,他的錢多到子孫數代都花不完,可他就是不想花掉,只想看著它越來越多。

就是忽必烈想讓他掏錢,他也不願意。他自覺已經為忽必烈賺了足夠多的錢。

因此,阿合馬親自策劃了這場刺殺。

他要讓桑哥這個新得寵的理財大臣在山西狠狠栽一個大跟頭,讓忽必烈知道桑哥不足以替代他阿合馬。

「不過,有一點不好。」亦都馬丁又道:「郝天挺封了好幾個倉庫,好像是想趁機補他的軍需。」

「什麼?!」阿合馬道:「那些是要給大汗的錢穀,沒有我的允許,他怎麼敢擅自動。」

「現在他正好找到了藉口,可以說戰事緊急,財相又重傷不能說話,直接呼叫了錢糧,回頭推給桑哥。」

「戰事緊急個屁,移相哥大王都說,李瑕已經退兵了!」

阿合馬思來想去,終究是不甘辛苦徵收來的錢糧被郝天挺用來做無意義的防禦,又吩咐道:「你去警告郝天挺,這批錢糧是大汗要的。每天都跟著他,盯住了...「

其後幾日,阿合馬雖然還在裝病,卻一直盯著太原城中的同僚們。

桑哥確實是狠狠栽了一個跟頭,孤家寡人待在太原什麼都做不了,眼看運送糧草到燕京的時間越來越近,焦急得團團亂轉。

而郝天挺顯然有動城中糧草的心思,暫時全憑亦都馬丁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