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郊元軍大營。

一頂頂帳篷鋪開,綿延不絕,隨著愈發多的蒙古騎兵奉大汗之命趕到,此間彷彿回到了大蒙古國最鼎盛時。

氣氛如同拖雷滅了金國,準備回師之前的那一場慶功宴。忽必烈長得也像拖雷,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威嚴與殺伐之氣非常容易讓人順服。

那木罕就沒有這種殺伐氣,眉眼裡更多的是年輕人刻意為之的兇狠,而事實上他的面板太過嬌嫩,身上的貴氣多過了殺氣。

「父汗,兒子有件事要說。」

酒宴到了尾聲,諸王皆已醉了,那木罕有心事,酒喝的少,終於逮到了說話的機會。

忽必烈也沒有醉,狹窄的眼睛還是精光透亮,他淡淡看了兒子一眼,點了點頭。

「兒子願意率領大軍為父汗征戰,將敵人的頭砍下來帶回。」那木罕道:「請父汗放心,那些懦弱的漢人軍隊很快就會在大蒙古國的鐵騎之下顫抖。說到打仗,草原上的勇士還從來沒有害怕過誰。之所以敵人能夠攻打到保州,是因為有太多漢人投降了!」

宗王移相哥、爪都等人紛紛轉頭看來,似醉非醉的樣子。而今夜這個帳篷裡,都是黃金家族的宗親,並沒有漢臣,由此或可見忽必烈如今對漢臣已不復從前那麼信任。

那木罕底氣更足,繼續道:「一直以來,父汗對這些漢人太過寬容了。董文用在多年前就已經投降,父汗大度,容忍了他的親族。結果洛陽的董文忠父子獻城投降,伯顏丞相想要堅守也只能撤退。史天澤很早就有了反意,父汗一再地給他機會,史家人卻沒有感激父汗的恩德,把真定府獻了出去。更可恨的是張家,甚至公然與李瑕聯姻!」

忽必烈道:「你是在說,我這個大汗做得不對?」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那木罕道:「兒子是說,漢人太狡猾、太無恥了,他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說你的意見吧,我的兒子。」

蒙古的習俗如此,首領們都是凡事大家一起商量。忽必烈雖然稱帝,但還是保留了一些這樣的傳統,遇到大事還是會聽一聽家人的意見。

那木罕鄭重其事,道:「父汗,應該殺了那些漢臣。」「哪些?」

「所有。」

忽必烈狹窄的眼神一眯,迸出了不悅的光芒。

那木罕道:「兒子認為,所有漢臣都靠不住了,應該全部殺掉,包括金蓮川幕府的老臣們。」

「你知道本汗是怎麼樣經略漠南、打敗阿里不哥、登上汗位的?」

「可是現在李瑕已經有了這樣的聲勢,漢臣的心早晚都會偏向李瑕的。」那木罕道:「我們大蒙古國能有這樣廣袤的疆域因為什麼?過去,我們的大軍只要遇到抵抗,就會把整個城池都殺光,只有不停砍下的彎刀能夠讓人心生恐懼,匍匐在我們的腳下。而我仁慈的父汗已經太久沒有殺人了,中原的漢人們忘記了對我們的畏懼。父汗,殺了那些汗臣們吧!不然他們一定會出賣你的!」

忽必烈目光掃視著帳篷,看了移相哥、爪都等人一眼。

他很清楚,那木罕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背後一定有人支援。

好在,他的威望還在,諸王被看了一眼之後,連忙說了那木罕一句。

「怎麼能這麼與大汗說話?!」

「那木罕,哪怕你再有道理,也不能頂撞大汗.....」

那木罕連忙向忽必烈請罪,又道:「兒子是心裡著急了,因為太擔心父親,害怕父親被漢人背叛。」

忽必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現在這個時候動手殺一個漢臣,只會逼反所有的漢臣?」

「父汗可以把漢臣們都召集起來議事,兒子率軍隊直接殺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