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李瑕這次是要招攬他,且心中已經有了些猶豫,考慮到若要降,家小卻都還在燕京。

倒不成想李瑕說的是“再來求和”,像是並沒有要招攬他的意圖。

郝經也是有脾氣的,見李瑕既不招攬他,他的語氣也生硬了不少。

“那不知唐皇陛下對外臣這次的議和盟約怎麼看?”

“朕可以考慮答應,但不是忽必烈那些條件。”

事實上,忽必烈的條件,李瑕根本都沒怎麼聽,顯得十分沒有誠意。

此時他才敲了敲桌案,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要讓朕退兵,忽必烈首先要去帝號、去汗號,向朕稱臣,朕可以封他為漠北王,這是大前提。另外還有些小的要求,比如納貢......”

郝經看向李瑕,眼神帶著驚訝與思索之色。

驚訝於李瑕提出這樣沒誠意的條件,思索提出這樣的條件有何意義。

直到之後其中一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還有,張家的滿門老少還在忽必烈手裡吧,讓他把人好好地交給朕。”

郝經目光一動,隱隱地已想明白了什麼。

又過了三日,等李瑕提出的關於盟約的各種細節議定,郝經便再次乘上馬車北返。

依舊是那個不知名的唐軍將領護送。

這次,唐軍將郝經護送到了保州城以北五十餘里的武遂城。

到了地界,那唐軍將領勒馬便要走,郝經掀開車簾,問道:“兩番勞將軍相送,老夫卻還不知將軍高姓大名?”

“哈哈哈,你還是不配知道!”

那唐將大笑著,須臾便帶兵士走遠。

元軍將領黃俁大怒,策馬上前向郝經道:“郝公,末將去給他們一個教訓。”

“罷了,國事為重。”

郝經冷眼向南掃了一眼轉頭看向前方的武遂城,道:“歇歇再繼續走吧。”

武遂城便是宋國名將楊延昭屯兵抗遼之

處,宋遼之戰中的冰城禦敵、羊山之役皆發生在這裡。

登城南望,望到了不遠處的白溝。白溝是宋、遼的交界。

他於是想到了這次見李瑕時,李瑕引用的他的那首詩。

詩名《白溝行》,其中還有一句是“易水南邊是白溝,北人為界海東頭”,講的是石敬塘割讓燕雲十六州之後,白溝就成了南北的交界。

而如今若是真的促成了李瑕與忽必烈的和談,那這條白溝只怕還要繼續成為南北的交界。

“萬古諸華有遺臭”,既寫出了這詩,他郝經能這般做嗎?

風雪吹來,郝經抹了抹眼,將眼中的淚花抹盡。

護送他來的元軍將士還在看著,他不能讓他們看出他的感慨。

於是隊伍繼續前行,過定興、遂州、大興諸城,終於在數日之後抵達燕京。

一路上,郝經留心觀察,發現元軍堅壁清野,防禦佈置與白溝以南大不相同。

白溝以南大多屬於漢人世侯分兵鎮守之地,以北的地界才是由忽必烈直接掌控。另外,若說白溝以南曾經還是宋土,離喪不到一百五十年,北面則已離喪三百三十年,民心風氣還是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