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像是隱在黑夜裡的一匹受傷的孤狼,在戰敗後忽然被狼群拋棄,撲面而來的只有無盡的殺意。

「大汗,張指揮使回來了。」帳外有士卒低聲道。

忽必烈抬起頭,看著帳簾,眼神中泛

起了警惕之色。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讓帳中的幾個怯薛士卒都調整了一下,才淡淡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張易進來,堪堪站定便迎上了忽必烈冷洌的目光,沒來由的讓人心中一顫。

「陛下,燕京這邊的局勢已然穩住了,幾位幕府老臣在李瑕發兵之前便控制住了張柔、張弘略,且派兵往保州押了張弘基..」

張易說這些的時候,忽必烈只是直直看著他,也不知是否有在聽。

說著說著,忽必烈忽然岔了句題外話,問道:「本汗記得,是聰書記引薦你到本汗的潛邸?」

張易一愣,道:「稟陛下,是這樣,臣與聰書記是紫金山書院的同窗。」

「那一年本汗還什麼都沒有,是你們一步步輔佐本汗登上大位。金蓮川幕府裡都是本汗最信任的人。」

「臣慚愧。」

張易不明白忽必烈為什麼說這些,他在沙漠裡拼死拼活將忽必烈救出來之時,尚且沒有這些追憶。

於是他一時不敢多言。

「你可還有別的話要對本汗說?」忽必烈又問道。

明明就是一句平平淡淡的話,那強大的氣場壓過來,卻使得張易透不過氣。「臣.....」

張易努力維持著心神的鎮定,舔了舔嘴唇,道:「臣確實還有事稟奏陛下。據傳,伯顏已經上表,請燕王監國....」

說著這些的時候,張易偷眼觀察著忽必烈的臉色,發現其臉色中依舊透著股不滿,像是在嫌他還不夠坦誠。

於是他只好繼續往下說,說到尚文倡議真金繼位。

忽必烈終於開口,道:「如果只是如此,本汗都可以體諒。這都是李瑕的女幹計,讓朝臣們以為本汗已經死了。」

「陛下寬仁博大,實百官之福,萬民之福。」「這些,是誰告訴你的?」忽必烈問道。

張易滯愕了一下應道:「是控鷹衛的探子回稟。」

「有探子從開平回來了?召來,本汗也有話要問他。」

張易眼眸一低,忽然想到了白華說的那些話,「血光之災」四個字縈繞在了腦海之中。「是,臣這就去招來。」

在帳中幾名怯薛士卒的注視之下,張易轉身出了大帳。

他一路走到自己的部下面前,向周圍看去,只見有一支兵馬已經趕到了這片營地。那是樞密副使李羅、參政阿里等人,是忽必烈的心腹。而屬於他控鷹衛的兵力,早已被趕到了外圍。

張易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方才沒有聽白華的建議行大逆不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