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道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李瑕並不想殺我,否則早便找到我了……”

“啪!”

一聲響,嚴云云已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微笑的表情還未褪去,賈似道已僵住。

“敢呼天子名諱。”

賈似道手裡還持著魚竿,坐在那顯得十分尷尬。

最後,他竟是灑脫大笑起來,化解了這尷尬的處境。

“哈哈,他自己都不在乎,你卻為此發怒,可笑。我便當這一巴掌是還當年欺辱你的債。”

一張圖紙被攤在賈似道面前。

嚴云云問道:“可看得出來有何不對?”

賈似道微微眯眼,道:“太多不對了。如象犀、珠玉、香藥等貴重之物要由榷易院抽解先供皇室,每年都是差不多時候,而你看這張海圖上標註的風向,再算上往返一百八十日的時間……錯的。”

“還有呢?”

“這是從泉州出發的海圖?蒲壽庚的?那白番素來狡黠,豈肯將這樣的秘辛交出來?還是這般錯漏百出的。你們抄了蒲家?呵,泉州市舶司一年二百萬緡的稅收,你們也敢輕易動,不怕收不了場嗎?派誰去的?”

一系列的反問,賈似道顯然是故意要顯能耐。僅憑一張海圖,他竟已將事情猜了個大差不差。

這種天賦的聰明,讓嚴云云有些嫉妒。因她沒有這種天才,很多事都是慢慢學到的。

“蘇劉義。”

“還算會用人。但蘇劉義太正人君子了,殺蒲壽庚可以,卻代替不了他。”

“誰可以?”

賈似道冷笑一聲,道:“滿朝都是諱言利、而逐利者,誰能取代蒲壽庚這種唯利是圖的番商?你們殺雞取卵,現在後悔晚了。”

“誰告訴你朝廷後悔了?”嚴云云道:“蒲壽庚罪大惡極,殺之毫不可惜。”

賈似道轉過頭繼續釣魚,澹澹道:“我曾平章軍國事,位同周公。似我這般隻手遮天的人物,能看上你們的官職嗎?請回吧。”

“我能殺你。”嚴云云道:“康妃身體不適,陛下帶她到驪山行宮調養了。我派人來殺你,廖瑩中不敢聲張,那就沒人會知道。”

賈似道身子一僵,“呵”地笑了一聲。

“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他略略沉吟,道:“朝廷若想接手蒲氏的商隊官營,難。士是士、商是商,讓民間大商賈把蒲家瓜分,朝廷只收商稅,簡單明瞭。”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嚴云云道:“陛下所謀,遠不僅於此。”

“無非如我行公田法一般整頓海政而已。”

嚴云云搖了搖頭,卻是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划著,道:“告訴你又有何妨,陛下所謀者,萬世之偉業……”

賈似道看了一會,始終眼帶傲慢,末了,調整了一下坐姿,道:“聒噪許多,你無非想請我出山?”

“不錯。”

“你去。”

“什麼?”

“三年了,李冶老矣,韓祈安只怕快要回朝任相。”賈似道侃侃而談,道:“你若想以後能擔一任女相,如今謀外放為好,可自請總管兩浙、福建、廣東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