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鎖又道:“你愁得真多,愁幾十年後的事。要我說,只要能過得快活,當一輩子太子、太子妃有什麼不好,不比我爹種田的日子過得好?”

“世事若真像官人所想的這般順心如意就好了。”

“我還真是做什麼都是順心如意!”劉金鎖拍著胸口,得意洋洋道:“出京前陛下就說了,我辦這趟差遣,是福將到福州——福上加福。”

柳娘不由抿嘴而笑。

“咦,分明是奴家寬慰官人,怎的倒反過來了?”

“我方才煩什麼來著?哦,這福州的官吏將士都對我那個……怎麼說。”

“陽奉陰違。”

“對,就是陽奉陰違,煩死了。”劉金鎖道:“不能奪兵權,就剿不了匪,更別說海盜了。還有那什麼秀王趙與檡,一點風聲都沒有。”

“陛下不是派遣了官員幫官人嗎?”

劉金鎖眉頭一擰,不滿道:“那隻狐狸,尾巴快露出來了……”

~~

福州光坊。

小巷中,兩頂轎子在一間小宅院門口停下。

先是下來一個氣度雍容的中年人。

而另一頂轎子中下來的,則是福建安撫使、兼知福州事的王剛中。

王剛中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走到宅院門前,扣動了門環。

“篤篤篤。”

“可以說了,要我見何人?”中年人四下看著,顯得十分警惕。

王剛中道:“取天下以後,陛下改制了監察院,廢諫院、並臺鑒,更名為‘廉政御史臺’,於天下各地設立行御史臺。以往那些在朝堂上互相攀咬的諫臣,成了糾察地方、鎮遏貪汙的監察……”

“說重點。”

“一個月前,福建路有位新監察到任,是與劉金鎖一道來的。”

“誰?”

“喵。”

小宅院門還未開,裡面已傳來了貓叫聲。

其後,吱呀一聲,門被開啟,一名小廝探出頭來。

“王安撫有禮了,請。”

“請。”

兩人步入小院,正見幾只狸貓竄進屋中。

這位新任的福建路監察使喜歡養貓。

再往裡走,一人正在堂上看書。

“狀元郎好閒情。”王剛中上前,熱絡地打了招呼。

留夢炎連忙起身,行禮道:“王安撫,這位是……”

他目光看向那氣質雍容的中年人,微微一滯之後,似想起了什麼來,連忙一揖到地,道:“失禮了。”

“狀元郎放心,趙員外過來,只想談些出海的生意。”

“那就好。”留夢炎恢復了從容,道:“陛下十分支援海貿,我離京之前,他便交代海貿乃重中之重。還有,廣州市舶司已經派了海船去尋些作物,適合在福建種植。”

王剛中對什麼作物不感興趣,卻還是撫須而笑,道:“那看來,我們是找對人了?”

留夢炎道:“是否找對人,我以詩明志如何?”

“好,難得能聽狀元郎的詩。”

“這不是我的詩,是閩地流傳的一首詩。”

留夢炎彬彬有禮地一笑,看向了那中年人,開口吟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