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非常慎重,甚至有些緊張。

雖然兩世為人,他的眼神卻沒變。

還是那一道在決賽的賽場上,調整了呼吸、堅定了決心之後,專注到極點的眼神。

~~

元軍大營中狼煙點起,當唐軍出現在瞭望筒的視線範圍內。

愛不花望著遠處那杆“楊”字大旗,眼神憤怒,因為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以他大元之趙王、成吉思汗之外孫、汪古部之首領的身份,以他參與討伐阿里不哥、參與滅李璮的戰功。李瑕卻沒有親自迎戰,只派楊奔領兵,他遲早要讓他們後悔。

在他看來,楊奔如今雖打過幾場勝仗,但想以一萬兵力與他的三萬大軍決戰,顯然還沒這個實力。

“本王原打算速戰速決,但卻被塔察兒勸阻。結果我們該戰還是該對峙都沒決定好,唐軍已經殺過來了。你們說這一戰該怎麼打?”

“趙王放心,我願領兵迎戰,一定能擊敗唐軍。”

說話的是汪古部的月合乃。

汪古部在金國時原本就是為金國守衛陰山的,月合乃的先祖曾在金國任馬步軍指揮使,因此他給自己的兒子取了漢姓“馬”,名為馬祖常。”

月合乃曾隨在蒙哥、忽必烈軍中處理軍政,又被忽必烈遣到愛不花身邊,幫助他繼位掌權。而且,愛不花隨徵阿里不哥、李璮時,軍政就已經是月合乃在輔左了。

由此可見,忽必烈或許早有預感到李瑕對河套的危脅,有提前做一些準備,比如加快對汪古部的掌控。

總之,月合乃便類似於趙王的王相,只不過不像撒吉思那般純粹地忠於塔察兒。

愛不花馬上下令由月合乃統兵迎戰楊奔。

他自己則走上戰臺,坐鎮後軍,只站在那就顯得十分英明神武。

……

愛不花的營地就在烏加河畔,與塔察兒的大營互為犄角。

而塔察兒則把營地設在狼山上,因為怕被唐軍襲營,選營的地址顯得十分慎重。

“額煞,他為什麼要迎戰唐軍?”

當望到戰事開始,塔察兒的反應卻不是支援,而是埋怨起了愛不花來。

“我讓他挖陷馬溝,在陰山與黃河之間設防,他竟不聽我的。”

“大王,加上汪古部,我們有五萬勇士。”撒吉思道:“如果連唐軍一萬餘人攻來都不敢野戰,難道成了懦弱的宋人了不成?”

“那些汪古部人不是勇士,只是牧民!滅金之後,他們享了多少年的清福了?”塔察兒大怒,喝道:“唐軍的一萬餘騎全都是每天都訓練,一直在打仗的戰士,不是西夏、金國、宋國那些只會喝酒賭搏的將官和瘦得能被風吹倒計程車卒了!”

他竟是草原上為數不多肯承認曾經那些敵人是廢物的人了。

“三萬牧民與一萬真正的戰士,年輕得像羊羔一樣嫩的愛不花憑什麼認為他能贏?”

“大王,我們還有兩萬多的勇士。”

塔察兒的兵力損失得很大,倒不是真就死了兩萬多人,而是一被擊潰,太多騎著馬的戰士不知逃往了何處。

面對這樣的損失,他已不願再把剩下的兵力投入戰鬥。

他必須將他們帶回封地,儲存實力,防備忽必烈萬一行漢化行到後來想要收回分封出去的兀魯思。

“不,勇士們還沒休息好。”

撒吉思見塔察兒如此反應,想了想,低聲道:“大王這次出征,最該擔心的不是打了敗仗。而是讓大汗以為大王反對他學著漢人那樣把皇位傳給兒子。那就不能在旁邊看著愛不花被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