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叛軍有援軍之事毫不詫異,又道∶「六將軍之前也說了,李逆佔據上游的漢中,隨時可遣援兵順江而下支援。「

「呂老六對了是嗎?!」呂文德大怒,喝道∶「呂老六說對了,要議和了,你們都高興了?!一個個都不願意平叛是嗎?!」

丘震亨覺得呂文德這就是無理取鬧了,李瑕會有援兵這是肯定的,誰都能猜到的。

不然李瑕待在這漢江上不跑是在等死嗎?

「少保戎馬一生,大小數百戰,又豈能不明白李逆猶有後手?少保是太想殲滅李逆了,可事到如今還不願死心嗎?!「

「……「

遠處,劉元禮所率的援軍雖然逼近了,但還沒能衝破宋軍的防線。

李瑕也還沒有突圍而出。

從兵力而言,呂文德還佔據著優勢。

但呂文德像是突然失去了信心。

他沒有再繼續罵粗口。

打了一輩子的仗,連呂文煥、丘震亨都能看明白的局勢,他怎會看不出來?

李瑕就是故意把他拖在這裡,像是拿著塊肉引誘著一條狗,把狗在看守的院子偷了,然後手一縮,又把那塊肉縮回去了……

「氣煞我也!」

呂文德大吼一聲,轉身向戰臺下走去,走到一半才回過頭下令道「鳴金!」

很快,尖銳的鳴金聲響起,宋軍將領們自組織著士卒由攻轉守。

此時劉元禮還沒能殺穿宋軍與李瑕匯合,但看到宋軍鳴金,李瑕很快也下令鳴金。

還沒到黃昏,雙方士卒在這一日終於能提前結束戰事。

原本有許多可能會死在漢江上的年輕人得以鬆了一口氣……

丘震亨看著這一幕,嘆息了一聲,遺憾這次沒能除掉李逆,失之交臂,令人抱憾。

但另一方面,他也有些欣慰。

丘震亨很瞭解呂文德,看呂文德這次反應雖然暴怒如雷,但還是能在士氣低落之際及時收兵,可見還是保持了理智。

那麼,呂文德很可能會聽勸,暫時休戰,等待朝廷與李瑕議和的結果,以免被蒙古人漁翁得利。

~~

回到大帳,呂文德立即提起一大壇酒,拍開封泥便就著罈子大口大口地往嘴裡灌。

「這……快放下!」

丘震亨才跟著進了大帳便吃了一驚,連忙上前要奪呂文德手裡的酒罈。

但他一個年老書生,豈能從人高馬大的呂文德手裡搶得了東西,急道∶「舊傷又多,體內本就溼熱之毒重,豈可這樣怒急交加,猛飲冷酒啊?!「

「老子煩死了!喝一口怎麼了?」

「溫一溫酒再喝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