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黃金家族的子孫,胡勒根稍保留了些許禮貌,沒有多加折辱,只是用繩索捆著帖必烈的手,拉著他跟在馬後。

馬速並不快,胡勒根在意的是與昔日的草原主宰宣揚他的信仰。

“你們知道你們為何會敗嗎?!”

面對這樣擲地有聲的質問,帖必烈懵了好一會,抬起頭看向馬上的矮個子,也不知這個叛徒到底是什麼出身,但一定是某個與黃金家族有仇的部落酋長。

“我們應該敗。”

“鐵木真的屠殺已經背棄了長生天,他才是草原的叛徒,他折斷了通天巫的脊柱,不再聽長生天的指示,他屠戮世間的生靈,已經觸怒了長生天的意志。故而,長生天子降於世間,要成為新的天可汗……”

胡勒根最近一段時間與許多俘虜探討蒙古的歷史,加之被李瑕的一些觀念薰陶,因此有了對鐵木真的看法,形成了他對青冥蒼天教的獨特理解。

若不是打仗太忙,他真希望能找點時間與郝老道長探討教義。

在軍中,對教義有這樣理解而且願意與他探討的人是不多的。

此時遇到了黃金家族的子孫,胡勒根心情複雜,既懷揣著過往的敬佩,又有了新的不屑。

他很努力地想要說服對方,以證明自己是對的,於是儘量驅馬在帖必烈身邊,滔滔不絕地講述。

口沫如雨水般灑了帖必烈滿臉。

帖必烈聽不懂,也沒打算聽懂,卻放下了黃金家族的驕傲,賠笑道:“幸好聽到了胡勒根將軍為我講述長生天的意志,原來我的阿布病死了是因為他信奉了喇嘛、背棄了薩滿。”

“不,你沒有懂。”胡勒根大急,翻身下馬,繼續滔滔不絕。

帖必烈只好道:“對對對,我們做的一切都違背了長生天的意志,所以敗給了偉大的天可汗,請胡勒根將軍能為我求情,允許我獻上忠誠……”

胡勒根終於說服了帖必烈,很是興奮。

待到了地方,他命人把帖必烈押在帳外候著,他則親自去見李瑕,並承諾會替帖必烈求情。

帖必烈心中稍安,他認為自己是有用的。

他畢竟是黃金家族的子孫,李瑕想與忽必烈議和也好、想到阿里不哥聯絡也好,甚是想往涼州擴張,他都有大作用。

但他等了許久,這一夜卻並未見到李瑕。

直到兩天後他被帶到了涇川縣,依舊沒見到李瑕,而是被捆著押到了城頭上,面對著近兩萬的宋軍兵馬。

宋軍顯然也是剛收拾過戰場,扎駐到涇川城。

風吹過城樓,帶著嗚咽聲,帖必烈心中泛起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目光看去,能看到有些宋軍額頭上是扎著白布的。

這場面,太過於像一場祭祀了。

但沒有看到薩滿和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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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做什麼?”李澤怡喃喃道。

“宣揚。”胡勒根答道。

他按著刀站在李澤怡身邊,眼神卻是比之前還狂熱了許多。

“宣揚忠心不分漢人與蒙人,你明白嗎?”

李澤怡皺了皺眉,道:“好吧,別和我說話了。”

“草原來的信徒胡勒根,胸懷越來越寬廣了,忠誠於天可汗的信念。”胡勒根道:“而你,只懂得忠誠於前途……”

“瘋鬍子。”李澤怡轉頭一看,見董文用已被押過來了,道:“來了,你開始吧。”

胡勒根興奮起來,大步走上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