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好。

玉門關西面五十餘里處,陸小酉還沒安營,在夜色中繼續往前進行。

這是兩千人的隊伍,是李瑕在陽關時便派快馬調來的。

馬蹄每每在沙土上踩下一個坑,很快,風沙又將這一串串腳印掩埋起來……

這兩年陸小酉已經習慣了疏勒河流域的水草豐美,這次一路向西,經過玉門關之後黃沙便漸漸增多起來。

他忽然萌生一個奇怪的想法。

“你說,我往後解甲歸田了,就在疏勒河種樹,讓西邊這些土地不再荒蕪,是否就不會再有胡漢之分。”

“將軍有心思想這些,不如等下次歸鄉了娶個媳婦,免得老夫人總是念叨我。”

“我娘都成老夫人了,以前村裡人都喊她縫破針,因為她眼花,針線縫得可差……”

堂堂將軍,與士卒私下說起話來也傻氣得很。

前方,胡勒根的人馬終於迎了上來。

歸義營兩百人怕是趕了有四千餘匹戰馬。

胡勒根在諸將中有些特別,不屬於戰將,他的主要職責是從俘虜中招攬蒙人進歸義營訓練,訓練好之後這些蒙人往往會被分派到各地。

除此之外,李瑕時常會帶他出徵,藉助他對蒙古的熟悉完成招降敵人、探路等任務。

而趕馬就是胡勒根的老本行了。

他小繞了一點路,把一千元軍引到東邊,讓火赤哈兒分兵。

今日這些敵軍應該打探到了西面又有兵馬來,早早便退了。

“哈哈,陸將軍來得真快。你看這些馬匹,高昌王丟在營地的……”

“王上呢?”

胡勒根搖頭,道:“不知道。但陸將軍放心吧,王上和選鋒營的騎術不比蒙古人差了,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了。”

陸小酉看了看天色,見星光還很亮,於是下令繼續趕路。

他不是什麼名將之資,打仗到現在,靠的只有一條,那就是聽話。

聽話就是做事一板一眼,收到的命令是什麼,那就做到什麼。

李瑕下令五日內到風蝕谷,他不會因為陽關有戰功就轉到陽關,也不會晚上哪怕只一個時辰。

他的特點就是聽令行事,剋期必達。

~~

天光微亮時,德蘇阿木早早便爬上一座土丘,向遠處望去。

他看到火赤哈兒的兵馬已經在遠處的綠洲附近集結了數千人,而李瑕的兵馬就像探馬一樣在風蝕谷北面遊蕩。

奇怪的是,火赤哈兒的人暫時還未殺過來,只是派探馬繞著大圈觀察風蝕谷,像是有些忌憚。

但兵力的懸殊已經很明顯了。

這讓德蘇阿木的心情複雜起來,一方面,那位秦王還沒走,確實讓他有些敬佩;另一方面,如此大的實力差距……也許這秦王是個騙子。

他想著這些,重新回到駐地,只見阿木依正拿著一塊乳酪走到李瑕帳前,像是問了幾句話之後,雙手把乳酪遞過去,之後便跑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