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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蕘已進了一處官邸。

這裡是軍情司在太原城中佈置的一個據點,收買了一個達魯花赤的護衛,以蒙人名義置辦的。

大蒙古國佔下中原的三十年來,治理得實在是太過鬆散了。

管理軍民就像放牧一樣。

此時王蕘走進大堂,覺得此處就像自己家一樣。

“今日中秋,我方才在城內晉陽酒樓買了好酒好菜,請兄弟們用。”

“先生,我們畢竟是在敵境,還是小心些好。”

說話的是林子布在太原的眼線,也姓王,名叫王成業。

王成業自稱是太原王氏之後,祖上也是名門望族,其實窮得揭不開鍋,因此到關中從軍,隨劉黑馬在渭水一戰中被俘,歸降後被林子挑選為細作,今已潛回太原兩年。

相比於王蕘的放肆,王成業顯得沉穩得多,很擔心因為長安派了這樣招搖的人物來,把這個他好不容易設下的據點暴露了。

“不必憂慮,將酒菜擺上。”

王蕘則是從容灑脫,安撫眾人坐下。

“出門做事,像你這般一天到晚憂這憂那,反而容易漏餡。須將此處當作自家宅院,才不至於讓人看出端倪……這晉陽樓的月餅不如我在郝府拿的那塊,早知多拿幾塊給你們。”

王成業是林子親自培養的細作,被王蕘這般一教,一時無話可說。

但他終究是謹慎慣了,沒過多久又問道:“燕京派人來了,方才有數十騎入城,俱是精兵。先生要小心。”

王蕘正在剝螃蟹,動作文雅,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我知道,來的是張九與郝七這兩條乖狗。”

“先生認為他們不足為懼?”

“不。”王蕘雖不願,但也不得不承認道:“世侯子弟中,他們是最出色的那幾個。”

當年王文統定立國制,王蕘作為宰相之子在燕京也沒壓張弘範與郝天挺的風頭。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慌不忙地拿起小圓錘對著蟹殼輕敲。

“但無妨,張弘範來得正好,正可嚇得郝天益答應我的要求。這便叫……借力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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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郝府中秋宴到一半,張弘範起身。

“多謝郝兄款待,路途疲乏,我先去歇了。”

郝天益還待再客氣兩句。

郝天挺已起身,笑道:“我送仲疇兄。”

“請。”

郝天挺遂引著張弘範,以及毛居節等人往客院行去。

待進了張弘範所住的客房,郝天挺看著毛居節往另一間客房而去了,方才道:“仲疇兄的五舅來太原做什麼?”

“家裡有人是燒瓷的,五舅出面來談樁生意。”

“仲疇兄沒說實話。”郝天挺笑道:“豈是燒瓷這般簡單?定窯瓷器享名已久,值得毛先生親自來談,這是大生意啊。”

張弘範擺擺手,隨口嘆道:“沒落了,定窯沒落了。”

郝天挺嘆息了一聲,臉上笑意消逝,道:“我查了,大哥竟真與李瑕的使者有所接觸,就在今日,才剛見了一人。”

“這麼快便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