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河湟、西涼這一帶,便屬於闊端的兀魯思。

兀魯思便是封地,是窩闊臺實封給闊端的地盤,不是隻收些五戶絲,而是實封。

闊端不僅被稱為西涼王,也是庫滕汗。

他如果沒有早死,可以預見的是河西走廊這片土地或許會分裂成另一個汗國。

大漢建河西五郡以來的文明會被銷燬,這裡將沒有文明,沒有秩序。

唯一的秩序就是驅奴制,蒙古貴族擁有無數驅口……

還好闊端死了。

也該死。

但邁進這個西涼王、庫滕汗的兀魯思之地,看著一片殘破景象,李瑕還是打心眼裡對其人感到憎惡。

“蘭州很糟糕啊。”李曾伯感慨了一句,“與關中大不相同。”

“忽必烈也是剛得到西夏舊地,剛剛開始經營……”

話到這裡,李瑕不得不承認忽必烈與蒙古舊貴族之間的不同。

忽必烈行漢法自有其必要性。蒙古人那一套野蠻、粗糙的舊制是行不通的,必定走向分崩離析。若不行漢化,也征服不了中原。

“西域諸王是在阿里不哥逃離哈拉和林之後才轉而支援忽必烈的。我們再往西打,面對的會是闊端留下的勢力,而忽必烈也才剛剛開始掌控他們……”

“剛開始掌控,阿術還死了。”李曾伯撫須道。

隨著這句話,他們鋪開地圖,與將領們圍著地圖而站,開始商議攻取涼州之事。

“闊端有五子,長子名‘滅裡吉歹’,繼承西涼王之位,坐鎮於涼州;次子名‘蒙哥都’,曾隨忽必烈徵大理,如今代替被我們處死的那帖必烈坐鎮於興慶府;三子名‘只必帖木兒’,封為永昌王,坐鎮於永昌;五子名‘曲列魯’,分封於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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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紙筆嗎?”

軍議之後,回到營中,宋禾向楊奔這般問了一句。

楊奔去找了一會,將紙筆遞給宋禾,便見他在紙上把闊端還剩下的四個兒子的名字仔仔細細地寫下。

“寫這個做什麼?”

“要殺的人。”宋禾吹了吹沒幹的墨水,應道。

楊奔感受到了那股子冷冽的殺意。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道:“郡王與李老元帥自有戰略,豈是你想殺誰就殺誰的。”

宋禾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把紙收進懷裡,往外走去。

楊奔跟上,跟著走了一段,終於聽到宋禾開口說起來。

“我出生在嘉定府,雖比不了你將門世家,家裡也算人丁興旺。我五歲那年,蒙軍到了嘉定府,屠戮一空,我隨難民逃到蜀南……”

宋禾說得很平淡,事情已過了二十七年,且當時他還很小,根本記不得許多細節。

他平素話很少,此時也不多,心裡很多想說的,最後又懶得再說,就化成了一句。

“闊端屠我全家,那現在有了機會,我也要屠他全家。”

楊奔覺得宋禾實在是沒什麼氣勢,聲音也不大,語氣也不狠。

但態度堅定,讓人覺得他一定會做到。

楊奔停下腳步,向駐地回望了一眼,道:“你說軍中多少人像這樣想的?”

“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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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李瑕與諸將議過事之後,出了蘭州城,往黃河邊走去。

此時正有許多民壯在金城渡口邊造筏,準備渡大軍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