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府城外的野地裡,秦九韶被押著往南而走,忍不住譏笑了一聲。

“鬥不過我,只能來捉我?李瑕盛名之下,原來卻只會這點伎倆?”

姜飯抬手就鉤住秦九韶的衣襟,刀一割,割下一塊布來,準備塞住那張討厭的嘴。

但被這般冷嘲熱諷,也有些不吐不快。

“鬥不過你?老子在臨安有多少眼線知道嗎?撤回來了,懶都懶得理你們這些爛貨!你搞搞清楚,你們才是大宋朝廷,東南數十萬兵馬,打仗不敢打。官印的會子、關子,我們川陝百姓用都不用。要鬥,有本事你他孃的讓你們的紙幣比我們的券引值當啊,印偽券?這他孃的,你們還像是個朝廷嗎?”

秦九韶“呵”了一聲。

他是最聰明的人,知道姜飯說的這事,幾年內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天下間,蠹蟲太多了。

“老子今日來捉你,是繩之以法,懂嗎?!看看誰才有朝廷的樣子。”

姜飯已在地上啐了一口。

“還我們只會這點伎倆?我們郡王販鹽,為的是練兵抗蒙、為的是平抑鹽價,你們這些猢猻還在往官鹽裡摻沙,賺得好個良田美宅。我們郡王肅清吏治的時候,你們這些猢猻還在那搶佔民宅,強徵民糧。”

“那你錯了。”秦九韶道:“我從不往官鹽裡摻沙,我販的亦是私鹽……”

“你娘!老子與你說這個嗎?你若有本事,讓江陵百姓把手裡的廢紙兌了,再來談我王到底有何手段罷了!”

秦九韶默然不語。

心中猶是不服氣的,但不服什麼。

這次栽了,不是栽在技不如人,而是栽在了這大宋朝廷的積弊裡。

印了那麼多券引入蜀,對蜀地物價毫無影響。而人家只抬兩箱官錢來,卻已能激起民亂……這般情形,又還有何辦法?

再想到自己曠世奇才,卻只能帶來做些偽造券引的勾當。

朝廷與李瑕,到底是誰拿對方沒辦法了?

~~

“李瑕拿我沒辦法了,只能派你來殺我?”

天台山懸巖上,賈似道面對著陸小酉的刀鋒,猶在放肆嘲笑。

與其說是在找死,實則是他堅信,李瑕派人來就是為了殺他。

不需要有一點點懷疑!

他是賈似道,手握天下大權,為李瑕平生之勁敵,自是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是你死我活的權力之爭,豈有不殺之理?

陸小酉已氣得滿臉通紅。

他能忍受李澤怡平日裡損他,卻忍受不了賈似道無端揣度李瑕。

“放屁!”

陸小酉大吼一聲,罵道:“你就是小人之心……”

但他也只會說這些,論罵人,他無論如何也罵不過賈似道。

下一刻,卻是王翠猛地轉身,瞪向賈似道。

“閉嘴吧你!”

她大吼一聲,終究是蓋不住心中的怒氣。

“發了什麼瘋要像狗一樣咬人?!小酉哥就是沒想殺你,他就是來替公主討公道的!李郡王沒資格討這公道?你才沒資格這麼說他!”

那柄刀在王翠手裡上下揮舞,賈似道駭然退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