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她忽然“撲哧”一笑,捂著嘴背過身。

李瑕苦笑,道:“你看,有些話若說明白了,就是這麼傻。在臨安時我便與你說過,你是否當我身邊人,自己想清楚。”

“所以,郡王是在怪我,既纏著你,卻又不說清楚喜歡的是哪個你?”

唐安安反問了一句,忽顯得大膽了許多,還敢嗔了李瑕一句,之後自捏著手指幽怨道:“人家體貼你那般久,在乎的就只是這個……”

話到後來,聲音愈底。

“問題的根由自是須先解決。”

李瑕猶顯得自若,走到廊上,解了身上的盔甲掛起來。

他這般,唐安安也不至於窘迫,提著裙子跟上。

“郡王可真是,又直率,又驕傲。”

“是。”

“這問題便這般重要嗎?”

李瑕搖了搖頭,道:“與其說是重要,倒不如說是我的性格缺陷。”

其實未必那麼重要,只是他這人自強慣了。

他打熬體魄、心志,成就事業,始終在追求更好的自己,若身邊相伴一生的女子只是將他當作替代的話,心裡會不自在。

以往對唐安安的感受便是,何必為了她不自在。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男人,以往萬花叢中過,但選擇伴侶時卻很慎重,前世一輩子都不曾選擇一個……

唐安安招了招手,讓李瑕俯下身來,附耳道了一句。

“可在妾身眼裡,你一直都是你啊。”

“嗯?”

李瑕只覺臉上微微一涼,那小女子已親了他一口,提著裙子跑掉了。

他於是愣了愣。

好吧,說話開了,果然是顯得傻了。

……

唐安安跑過月門,倚在牆邊拍了拍心口,揮著手給自己扇了扇風。

以往,是怕他的。

但今日聽他說了“動心”,說了“吃醋”,突然就不怕了。

倒像是那個一直以來裹住她的殼被敲裂開來,她探出頭看了看,發現面對的已不是險惡的世道,有人在為他遮風擋雨。

把裙子稍提起了一點點,唐安安低頭看了一眼,嘀咕了一聲。

“多漂亮啊,還不動心……”

~~

花廳裡,張文靜稍稍提起高明月的裙子看了看。

“這件也是絹布,聽雁兒說城南有間布坊新到了一批四經絲的素羅,給王妃裁今年的新裙可好?”

“不用。”高明月正坐在那抱著孩子逗弄,隨意而恬淡地應道:“我若穿了綾羅,不出多久,漢中官眷上行下效,如何使得。”

“見不得完顏氏今日那嘴臉。”張文靜在高明月身邊坐下,“王妃莫理她,劉家最不成器的便是她夫婿,今日這事若真叫劉黑馬知曉了,劉四郎先吃不了兜著走。”

“人家不就問一句我這衣裳是否褪色,豈至於?文靜也莫傳出去,可好?”

“高姐姐,我也覺得完顏氏真討厭。”韓巧兒也不依,道:“她分明就是瞧不起我們,高姐姐、張姐姐都是貴胄出身,能沒見過魁絲錦嗎?年兒說唐姐姐箱子裡還壓著好幾件深煙牡丹裙,不願拿出來穿壞了簡樸風氣罷了。”

她本沒將這些事放在心上,一說起來想到今日那完顏氏的樣子,越說越氣。

“在臨安時怎樣的好綢緞沒見過,就她的魁絲錦漂亮,漢中哪就窮啦?姑姑前次報給李哥哥,去年平價賣布兩百萬匹,今年川蜀新添織機三萬臺,不好奢華,先顧百姓冷暖,怎就到她嘴裡就是‘宋國繁華不過如此’,還說高姐姐裙子不拖地,失了王妃風範……氣死我了。”

“好了好了,巧兒莫氣了,文靜你說說她。”

張文靜只好摟著韓巧兒,正待開口,年兒已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