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免又讓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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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聞可齋公大名,晚輩初尉慶符時,長寧軍易士英將軍便多次提及可齋公,迴護之恩,感激不盡。”

李瑕說的不是虛言。

早在興昌六年,李曾伯舉薦蒲擇之任蜀之後曾迴護過李瑕。

當時,李瑕投靠丁大全,壞了名聲。李曾伯傳信於蒲擇之、易士英,提及劉整之事作為比方,認為朝廷當用人不疑。

遂有了易士英和李瑕在巡司城關上的一場長談,之後兀良合臺入蜀時,長寧軍還支援過慶符,蒲擇之後來信用李瑕也與此有關。

李曾伯當時根本不認識李瑕,不過是抱著為社稷儲存人才之念。

倒沒想到,這人才如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郡王言重。”李曾伯道:“郡王年十六即任官、年十八閫帥一方、二十一封王,此皆先帝與官家之重恩。”

“也是軍民百姓支援,方能收復失地。”

兩人說著這些,已步入了大營。

李瑕抬手指了指大帳,又道:“川蜀貧脊,官場不宜興宴飲應酬之風,今日招待得寒磣,還請可齋公見諒。”

李曾伯撫須道:“好啊,臨安風氣若能如此,國庫用度可削減不少啊。”

“朝中富裕,不好相提並論。”李瑕道:“今日先談隴西形勢,如何?”

“甚好,便依郡王之意,請。”

眼下並非戰亂之際,車舟勞頓到了地方之後,馬上就談公事,顯然是頗失禮數的。

李曾伯卻並無怨言,心裡是既欣賞又憂慮。

到漢中不到半個時辰,先是見識了李瑕麾下的蒙古騎兵,這是領兵之能;再是不設宴飲的簡樸之風;此時徑直談隴西形勢,又可見行事作風……

旁的尚看不出,但眼前幾個細節,李瑕治政風氣至少比抑武、奢靡、人浮於事的朝堂好不知多少倍。

“賈平章做事……不拘小節。”李曾伯撫須嘆道,“想來若換平陵郡王入朝主政,或能一掃沉痾舊疾。”

近來,似乎人人都喜歡罵賈似道幾句。

李瑕卻是搖了搖頭,道:“掃不了。”

“郡王妄自菲薄了啊。”

“並非妄自菲薄,是真做不到。”李瑕頗認真道:“在陝川,官員簡樸廉潔或能改善風氣,在東南,只會惹人恥笑。再說,論宰執之能,我遜賈似道遠矣,賈似道在做的,我更做不到。可齋公就不必再哄我回朝了。”

李曾伯愣了愣,驚訝於李瑕如此直言不諱,眼神中泛起深深的憂慮。

李瑕則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革除積弊,也救不了大宋。

盤亙在那的利益階級之強大,宰相也好、皇帝也罷都對付不了。

不費心力的辦法無非是以強過江南的數十萬雄兵、完全聽命於他的鐵桿兵力揮師而下。

不破不立。

至於其它更復雜的手段,他自問不如賈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