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道沒應,冷冷看著江春。

江春被盯得毛骨悚然,強按下這情緒,道:“不知平章公召我來有何事相詢?”

“談你上的奏摺。”

“是,今馬千……”

“馬千已被李瑕殺了。”

“可罪名未定。”江春也想展示出強硬風範,又道:“擅舉兵戈,以下犯亂,此謀逆大罪!然今罪名不定,朝堂議論紛紛,甚至反誣李節帥……”

“休與我來這套,此間僅你我二人,有話不妨直說。”

江春才找到那種仗勢慷慨而談的感覺,正要繼續滔滔不絕,不想卻被賈似道打斷,一時愣了一下。

賈似道竟是笑笑,指了指側邊的椅子,吩咐道:“坐。”

江春猶豫片刻,坐下。

賈似道把玩著茶盞,道:“說,李瑕想要什麼。”

“李節帥須一個公道……”

“閉嘴,我攬軍國重事,沒功夫與你這小官閒聊淡扯白費嘴皮,直說。”

江春這才進門不過片刻,已被賈似道連番敲打得暈頭轉向。

他還未當過高官重臣,不知道高官重臣私議時是否真可以有話直說。

再一想,怪不得李瑕當年任縣尉時就是直來直去的……

“那便直說,要封王爵、開府建牙之權。”

“哈,他休想。”

江春也笑了笑,漫不經心吟道:“白帝高為三峽鎮,瞿塘險過百牢關。”

賈似道沒笑,直直看著江春,像在看一個傻子,道:“把李瑕的信給我,別廢話了。”

“李節帥並無旁的話對平章公說,只這一句,封王、開府建牙。”

“否則如何?”

江春終是不敢出口威脅朝廷,又以詩相應。

“白帝夔州各異城,蜀江楚峽混殊名。英雄割據非天意,霸主併吞在物情。”

前後幾句詩都是出自杜甫的《夔州歌十絕句》,意思不用說也很明瞭。

——否則就舉旗造反,你打得過來嗎?

夔州路之所以不叫重慶府路,因的便是這夔門三峽天險。

賈似道譏笑一聲,道:“我說了,他休想。”

江春道:“封王,至少還是大宋的王爵。並非李節帥想要這大宋的王爵,無非是顧全蒙虜之患……”

“江春!你好大的膽子!”

江春被這大喝聲嚇了一跳,轉頭看去,見門外並無士兵衝進來才鬆了一口氣。

賈似道已起身,步步逼進。

江春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平章公不是什麼文弱士大夫,也是在京湖戰場上血拼出來的大將。

“你也是鐵了心要謀逆?憑你也敢?”

江春終於有些撐不住了,身子向後仰著。

賈似道卻還在往前湊,眼中殺氣騰騰,幾乎要貼上江春的臉。

“開口閉口說三峽,當朝廷不敢出兵平叛?我不妨告訴你,今我已命呂文德進長江、高達進漢江、李曾伯迂迴大理,三路並進……”

“李節帥未必就不能抵抗住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