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嚴猶記得父親溘然長逝時的場景。

當時,白樸帶回李瑕所贈的兩句詩,元好問垂死病中,又以舊詞回贈。

“身閱興亡浩劫空,兩朝文獻一衰翁。”“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

“蓋世功名將底用,從前錯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鍾。男兒行處是,未要論窮通。”

這世間,有的人相處半生,所思所想猶天差地別;而有的人未曾逢面,已是畢生知己。

之後,元嚴於張文靜處聽聞楊果投奔李瑕、而李瑕今已得關隴,便起意將父親一生心血交給其交情最深的故友。

她這次本就不是要回山西老家,而是要去尋楊果的。

原本還擔心,張文靜是為護送她,而起意離家出走,如今看來張文靜卻是極有主見。

時勢也怪,兩個女子相談一場,竟是同時決定要西行。

像是兩條小小的溪流匯往一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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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忽然聽到了殺喊聲。

“來了。”

張文靜抬起頭,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她徑直起身,走到門邊推了一把。

門沒動。

“張延雄走了,聽了我們的話,要趁亂去劫出廉希憲。”

元嚴道:“若按張延雄的主張,殺了廉希憲豈非更好?”

張文靜道:“區別不大,將人交給李瑕,證明廉希憲就是叛逃了,對張家更有利些。”

她其實不太在意這些,在意的是李瑕要來接她了。

走到窗邊,往窗外看了一眼,她開口清喝了一句。

“出了何事?!”

“報大姐兒,小人不知。但張將軍交代,請大姐兒……”

“他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張文靜喝道:“還不速將門鎖砸了,要我死在此間不成?”

“這……”

說話間,驛館外李瑕已領著十餘人大步趕來,紛紛大喊著“保護大姐兒”。

張文靜大喜,指揮隨她而來的二十餘人摁住張延雄留下的人。

“大姐兒?”

“快!報張將軍,大姐兒又要逃了……”

“嘭。”

李瑕一腳將一名向外奔逃的張家護衛踹倒在地。

他下手也不重,只讓人摁住他們。徑直拾起一塊大石,走到小閣樓前,抬手便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