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別的校將或許又要生氣,陸小酉卻不氣,只是道:“那就好。”

“倒是真沒想到,最後還真能騎馬去追敵。”

李澤怡感慨一聲,想了想,解下腰間的水囊放在陸小酉床頭,道:“早些好起來。”

神態語氣,彷彿陸小酉才是他麾下計程車卒一般。

但他卻渾然忘了,戰時,他其實從頭到尾都老老實實聽陸小酉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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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天明時分,李瑕才回到中軍大帳。

劉元振已在篝火旁被烤得大汗淋漓。

“李瑕!有本事你殺我啊……”

“若想殺你,興昌六年成都之戰時你已經死了。”

劉元振不由一滯,再想說些什麼,李瑕卻已跨入大帳。

黎明時,篝火終於熄了,宋軍士卒也未再點火。

劉元振終於感到漸漸涼快了些許,躺在地上似睡非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大帥,廉希憲只怕已趕回京兆,若再不肯相見,時機便逝……”

劉元振迷迷糊糊睜開眼,先是看到了一雙登雲履。

他緩緩抬頭,只見賈厚正被兩個士卒看著,站在大帳外。

“二……二舅……”

劉元振本想問“二舅也被俘了嗎?”但再想到方才那句話,心知賈厚是隨劉黑馬逃了之後又再次過來。

再一想,他已明白了。

賈厚眼眸一低,掃了劉元振一眼,並未說話,眼神卻很複雜。

同樣當過李瑕俘虜的舅甥二人便這般一站一躺,感受著這難堪的氣氛……

終於,帳內傳來李瑕的聲音。

“帶使者進來。”

有士卒上前,一把提起劉元振,丟進大帳中。

帳內,先入眼的是一張大地圖,李瑕並未特意收起來,那山川河流間畫著一條條行軍路線……

劉元振愣愣看了一會,知道這一戰敗得不冤。

李瑕準備得太久、也太細,莫說汪直臣的援兵沒能渡過渭水,哪怕是鳳翔府再有援兵,宋軍能再從大散關再調出千餘兵力。

另還有斜谷關。

分批壓上,為了留作後手而已……

戰已戰過了,再看這些亦無用,唯在心中添一縷悲涼,劉元振轉過目光,只見除了這地圖,大帳內簡潔異常,僅一卷草蓆,一根長槊……之後,李瑕已披上了盔甲轉過身來。

只是見使者、俘虜,披甲做什麼?

劉元振能懂他,既是戰場,李瑕就時刻做好準備。

這就是這麼個無趣的人,但也確實太過於出眾了。

“見過李大帥。”

賈厚施了一禮,徑直道明來意,道:“今已見識大帥神威,我欲與大帥談談正月時未竟之事……”

“別急,還有一位。”

李瑕將佩劍在身上掛好,仔細、有條不紊的樣子。

“大帥,人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