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未免太倨傲了。”賈厚氣得一跺腳,拂袖道:“若如此難相處,姐夫不附也罷!”

“好。”

李瑕沉得住氣,因看得清局勢。

劉家有勢,須借。

但分寸不能丟。

賈厚深深看了李瑕一會,嘆息一聲。

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李瑕倚重劉家了。

不是沒有過機會,在正月時,兩人深談過一次。

正是那次,李瑕直視著他的眼,推心置腹、直言不諱。

“我有廓清帝宇、康濟生靈之志……”

但當時,沒見到李瑕的實力,賈厚只以為這年輕人是大言不慚。

一個由弱宋暫時任命的蜀帥,年少狂妄,毫無根基便敢妄言取天下,豈不可笑?

之後,卻見其人施謀用略,氣吞四萬大軍……場場大勝應接不暇。

終於,李瑕的實力擺開在眼前。

賈厚卻已錯失了當時的機會。

如今回想起來,才知李瑕其實是句句發自肺腑,字字出於真心……

“既如此,由姐夫親自與大帥談,可好?”

“可以。”

~~

三日後的深夜,炎帝陵。

劉黑馬竟是隻帶了賈厚前來。

甫一見到李瑕,他開口便道:“我諸子當中,唯大郎、五郎最賢,餘者皆庸輩,並無敢反抗蒙古之心。”

“意思是,今夜我若不放你回去,我便得不到劉家的歸降?”

劉黑馬嘆道:“我老了,死則死矣,只盼以殘軀救回兩個兒子。”

李瑕依舊明白劉黑馬的意思。

今夜能談妥,那萬事好說。但劉黑馬肯隻身前來,並非是就決定投降了,還要看條件,若條件談不妥,李瑕不管是拿下他還是殺了他,劉家其餘子弟將繼續效忠忽必烈。

“也好,既事關劉家往後形勢,你們幾位主事人一起談吧。”

李瑕遂招了招手,讓人將劉元振、劉元禮也帶來。

劉黑馬既有孤身赴會的膽魄,李瑕也不怕這父子三人加賈厚一個書生能傷得到他,何況這裡已是他的地盤,外面還有層層重兵。

夜色中,五人便這般站在陵祠的石階下。

好一會,劉黑馬抬頭看向陵上的石碑,喃喃道:“我是契丹後裔,並非炎黃子孫。”

他先是拉遠與李瑕的立場。

李瑕道:“遼國不在了,你們總歸要有個歸屬。”

兩人語氣都很平和,沒有了戰場上的冷酷。

並非是他們忘了將士們流的血。

而是,將士們流的血,就是為了促成他們接下來要談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