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夢炎不說話了。

“莫在小老兒面前讚歎你們可笑的宮變黨爭可好?小老兒見過滄海,波瀾壯闊!狀元公卻教小老兒驚歎溪流之細水潺潺?”

說著,錄書老起身。

他已振奮起來。

“論爭位……論爭位,大蒙古國不效這些把戲,只服英雄為主。成吉思汗之子孫,方為世間最英雄者,欲贏得汗位、徵奪疆土,只需揮刀斬盡弱者!”

“當蒙古的彎刀斬下,漂亮而無用的伎倆不過是一摧即斷的毛髮!當滄海拍下,細水潺潺之溪流將瞬間湮滅!”

留夢炎:“……”

錄書老按住他的肩,最後又鄭重道了一句。

“小老兒一介僕役,猶敢言,爾等所謂‘帝位之爭’,小兒之戲也!”

留夢炎已被這北地老僕氣勢所懾……

~~

“狀元郎?”

“是,他想要見大帥一面。”

十一日清晨,李瑕從宮城出來,直抵利津渡口,轉頭看去,見士卒領著聞雲孫往這邊走來。

他想了想,親自迎過去接。

“宋瑞兄。”

“非瑜,我想來為你送行。”

“多謝,如今朝臣事多,唯有宋瑞兄能來。這邊說吧……”

聞雲孫與李瑕並肩走過甲板,在船頭站定,吹著江風。

“本已說好,若此番你我都活下來了便請非瑜喝酒,結果我連著兩夜登門拜會,非瑜卻都不在。”

李瑕下意識摸了摸鼻子,道:“我近來宿衛宮城,太忙了些。”

聞雲孫斟酌片刻,問道:“初五夜裡,是非瑜派人救我出皇城司大牢?”

“嗯?宋瑞兄入獄了?”

“你真不知?”

李瑕道:“當日你說要告我,我便嚇得逃走了。”

聞雲孫笑笑,搖了搖頭。

回想起那夜,他被關在皇城司大牢,突然有兵士殺進來。

混亂中,隔壁牢房中有一位老者領著他逃出來,自稱是御醫,向官家揭露有人毒害三位官家親子,因而被扣押。

之後,聞雲孫回到家中,便聽妻子言賈似道欲行廢立之事。

他看得出來,這又是爭權奪勢,至少有兩方人都想利用他。

旁人遇到這種事會迷茫,他不會。

慈憲夫人召他問詢,他依舊是實話實說,指出哪些是證據、哪些是推測。

廟堂總會有陰謀,有算計,他始終以本心應對。

一個人的本心,力量很小,能改變的著實不多,整場紛爭的結果,還是被更有權勢的人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