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取笑了,臣近來結識一位紅顏知己……”

趙昀悠悠然笑了笑,道:“朕聽說過。”

“官家竟知?”

“李慧娘?”

“臣汗顏。”賈似道苦笑道:“因聽了她一曲琵琶,想納她為妾,奈何被她推拒……”

“有趣,有趣,竟還有人敢推拒你賈相公……”

君臣二人閒聊著這些風流韻事,算是為今日酒宴定了基調。

沒了吳潛、饒虎臣這等臣子在旁,趙昀自在得多,又不由笑罵了一句。

“吳潛老匹夫年輕時也風流,‘雲散落霞如綺,嫩綠與殘紅,又是一般春意’,未想他活到老了,反倒成了頑夫,甚是可惡。”

“哈,‘春意,春意,只怕杜鵑催裡’,右相……哦,左相,左相吟春而已。”

趙昀拍了拍膝蓋,笑了笑,問道:“師憲話裡有話啊。”

“臣不敢。”

賈似道懂官家,官家不愛在酒宴上說政事,那是討厭費神的政事。

比如,公田法肯定不能現在拿出來。

提一提輕鬆的政事卻是無妨,也不可避免。

這其中的分寸,他掌握得住。

趙昀果然不生氣,指了指賈似道,已心裡有數,轉頭看向李瑕。

“非瑜在臨安,習慣否?”

李瑕正看著一名小歌姬,她因聽了那些詞句也不知想到什麼,臉泛微紅,看著倒頗有趣。

他連忙回頭,應道:“稟陛下,臣習慣。”

趙昀抬手指了指,莞爾道:“莫總盯著一人看,看得人家跳錯了兩個動作,你學周郎顧曲不成?”

李瑕既沒看出那舞蹈中的錯誤,也沒聽懂這玩笑話,應道:“臣愚鈍。”

賈似道遂笑道:“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官家尚看,非瑜不讀書,當罰。”

“哈,罰一杯。”

那邊舞樂方歇,領頭的歌姬已盈盈一拜,護著那小歌姬,嗔笑道:“奴家分明是想叫陛下顧舞,陛下知歌知舞,一眼看到了錯處,請陛下責罰。”

因她聲音軟糯,使殿上氣氛又歡快不少。

趙昀龍顏大悅,賞了她一杯酒。

李瑕感受得出來,其實趙昀非常好相處。

不過,皇帝與天下眾生,就像個巨人與螞蟻。

皇帝有時不是真要殺人,只是隨腳一踩,隨手一按,便有可能弄死一群螞蟻。

對李家而言,榮王就好像是皇帝那隻腳、那隻手,壓垮了李家的蟻穴。

現在,李瑕這隻螞蟻爬到皇帝肩上了,看到的反而是隨和與寬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