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關德過來吧。”

……

閣樓上,白面無鬚的關德不時揚起他的蘭花指,語氣又急又氣。

“咱們為何混成這樣?說來還不都怪李節帥……要不是貴妃娘娘為你謀這‘節帥’二字,失了聖眷,至於嗎……”

“季惜惜也是良心被狗吃了,咱們教胡媽媽花了多少錢養她?入宮後連盂盆都是金子做的,如今到好。成了對家的人,恩將仇報……”

“李節帥,咱們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可莫忘了,當時中傷賈似道的信是誰遞的?沒了咱們,你鬥得過賈似道嗎?呸……”

“眼下如何撐著?要不是憑閻貴妃多年養育瑞國公主的情份,咱和大官,早死八百回啦……”

“丁相?丁相還不得靠咱們幫他說話,但好教李節帥知曉,丁相若要完蛋,不拉著你一起死,他枉生了那張青色麵皮……”

“總而言之,李節帥要咱們出力,總得想辦法先救了閻貴妃……”

~~

風簾樓一間雅緻香閨之中,有歌伎信手撥絃,開口唱起來。

“無謂兩眉攢。風雨春寒。池塘小小水漫漫。只為柳花無一點,忘了臨安……”

周震炎走進,聽著這詞,皺了皺眉,向歌伎道:“出去。”

“伏靈兄,怎了?”崔向青正聽得認真,不免覺得掃興。

“唱劉辰翁之詞,毫無眼力。”周震炎輕呵一聲,道:“這風簾樓是越來越不成了。”

崔向青不由詫異,暗想這般好去處,怎就不成了。

這話題聊不下去,他只好給周震炎倒了杯酒,隨口問道:“伏靈兄出恭怎麼去了這般久?”

“遇到一個故人。”

“誰?”

“李……”周震炎輕呵一聲,淡淡道:“唐伯虎。”

“此人是誰?有名?”

“寫過一首歪詩。”周震炎譏笑道:“兩三年前傳遍臨安,你沒聽說過?”

“伏靈兄,我是今歲才入京考恩科的啊。”

“行在。臨安是‘行在’,你莫總說是‘京城’,讓旁人聽見,瞧不起你。”周震炎提醒道。

“好吧,行在。”崔向青道:“我就不明白,這行在和京城有何區別,為何一定就得稱‘行在’?”

“沒有為何。”周震炎飲著酒,像是在思忖著什麼,眼神漸漸焦燥起來。

“伏靈兄,你約我來,到底有何事?”

周震炎揣著酒杯,問道:“你恩科落榜,打算回當塗?”

“那當然,京……行在,吃住實在太貴了,實不相瞞,小弟囊中羞澀,為了赴京趕考,借了不少錢財,萬萬沒想到,竟是不中。”

周震炎搖了搖頭,暗道中了才是怪哉。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推了過去,壓低了聲音,道:“幫我個忙,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