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鎮還是初次參與這等朝廷大事,正縮在角落,惟恐有人注意到自己,聞言不由身子一顫,慌張跪倒。

“臣,誓死拱衛陛下!”

趙昀看著這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的臣子,眯了眯眼,隨口嘆道:“人與人吶,最怕有比較。”

賈似道笑了笑,應道:“陛下所言極是,李瑕直呈招降信,與旁人一比,便顯得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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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深夜,吳潛才出皇宮。

有人迎了上來,低聲道:“右相,那蒙古細作死了。”

如古井無波,吳潛淡淡問道:“招了?”

“是,北面很快會遣使節南下,他是來先行探路的。”

“為何遣使?”

“說是朝廷已答應貢納稱臣了……但卑職不明白,賈似道戰報上從未提及此事。”

“莫傳出去。”

轎簾被放了下來。

轎子穿過徹夜燈火通明的杭城大街,轉回他租的宅邸,老人顫顫巍巍地下轎,走進了書房。

正在書房中恭候的李昭成連忙起身,執弟子之禮。

“右相。”

吳潛不答,在位置上坐了,長嘆一聲。

“非瑜不該娶一大理女子,守垣竟也不攔著。”

李昭成低下頭,道:“此事,父親攔不住他。”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攔不住的?”吳潛不悅,“若非老夫出手,李非瑜此時已在死囚牢。”

李昭成有些為難,但還是道:“二弟說,張家佈置不會太快,最多是見他還朝而提前動手,只需右相在天子賜宴時先出手,必可快人一步。”

“自負,不知悔改。”

吳潛搖頭不已,嘆道:“饒宗召也是,方正易欺,差點便要中北人之計,陷陛下至自毀長城之地步。”

如今天子怠政,滿朝上下,奸黨盤踞。

稍能用事的忠臣,文的不知變通、武的心高氣傲,怎不教人憂愁?

李昭成低下頭,道:“父親被榮王黨羽捉了,二弟又得罪了丁大全、賈似道……侄兒實是不知如何是好,幸而右相出手相救。”

“李非瑜若不是風流成性,沾惹北面世侯之女,豈能有這般禍事?”

“但二弟確實忠於大宋社稷,懇請右相明鑑。”

吳潛還是相信李墉之子的忠心。

若非如此,也不會出手相助。

“垂垂老矣,相位不久了啊。去吧,告訴非瑜,老夫要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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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昀賞賜給李瑕的府邸就在天井坊,地段極好。

向南繞過吳山便是御街,穿過御街便是大內宮城。

向東、向北皆是臨安繁華街市。

向西不遠,則是西湖。

離賈似道家很近,步行便可到樂豐樓、教坊、風簾樓、臨安府……總之是吃喝嫖賭,甚至坐牢都很方便。

唯獨一點不好,南面正在起建一個更大的府邸,竟是連夜裡也在動工,隱隱有些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