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點的是李瑕暗地裡的生意,但要給帥府應急,卻也吃力。

算盤聲又起,李昭成站在那等一會,忽道:“方才在門口遇到姜飯了,給了我張請諫,他要成親了。”

“恭喜他。”

“他很高興,是李節帥親自為他牽的婚事。”

嚴云云淡淡道:“還是阿郎做事幹脆了當,一出手便妥,對姜飯好、對誰都好。”

“是。”李昭成道:“姜飯很中意他家娘子,他還與我,不必因他而有顧忌,他看得出我對你有意,還……”

“伱能否莫再糾纏?能否就當我是個男人?我管著阿郎所有的生意,你知道有多少人一直在盯著?他們覺得我這下賤女人哪天看上某個男人,萬一把阿郎的產業吞了,然後……”

“你擔心這個?”李昭成溫柔地笑了笑,道:“這點你不必擔心,若是我們……”

“李先生。”嚴云云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聘你做事,不是讓你糾纏不休的。”

“你聽我解釋……”

“不想聽,我很後悔把你睡了,因沒想到你是這般性子。”

算盤聲未停,嚴云云語氣冷冽起來。

“以往都是別人嫖我,我不甘心,因而睡了你。但前幾日我買了幾個奴僕,清一色的俊秀少年郎……我便在想,當時何必對你下手呢?我有權,亦有錢,什麼得不到?偏沾上你,自找麻煩。”

李昭成道:“我不信……”

“客氣話夠了,我也煩了。”嚴云云道:“旁人都稱阿郎作‘大帥’,偏你那些朝廷命官稱‘李節帥’,自隔於我等之外,偏還能受阿郎信重,自恃才高是吧?你了不起。你看,連聽你一句話我都煩。

我做事,最恨旁人因我是女子喋喋不休,偏你總將我當女子看待。娶我?娶我這個妓子,這個毀了容的殘花敗柳就是你的恩義、施捨,就顯你的痴情?若你做菜時還有些許風采,這自詡風流的姿態卻教我煩到骨子裡。”

李昭成已然呆立在那。

江南來的少年書生,從小家教甚嚴,還是頭一次領教風塵女子的刻薄。

嚴云云看他模樣,搖頭嘆息一聲。谷粍

“我知道那夜你很舒服,因此迷了心竅。但多的是妓子會這些本事,待得空了,我領你到城西憐香樓走一遭,往後你……”

李昭成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走去。

嚴云云像是毫無良心,彷彿沒看出他的失落,徑直拿起一串鑰匙起身。

“李先生,郝老頭要的錢莫忘了,領你去庫房取吧,私事了了,公事卻不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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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十多天了,如何還是這般心事重重?”

郝修陽隨口著,一邊推動秤砣,仔細稱硫磺與硝石,問道:“因女閻羅沒看上你?”

站在一邊的李昭成嚇了一跳,驚問道:“道長如何知曉?”

“老道又不瞎。無怪乎你不是李墉的親兒子,你看他父子二人,哪個會像你這般為情所困。”

郝修陽把硝石一推,又喃喃道:“幫我研磨……他非得我道門《丹經》所載配方威力不足。”

李昭成接過,一邊研磨著,一邊嘆道:“她那般女子,我平生僅見。”

“哈,你平生才見過幾個女子?”郝修陽拿起幾粒皂角,想了想,又丟開,自語道:“此番不加皂角一試。”

李昭成終究是沒能馬上釋懷,面帶愁容。

郝修陽笑笑,悠悠道:“年少真好,老道想如你這般愁都愁不起來嘍……手藝不錯,倒進來,我們試試這次這個震天雷夠不夠響。”

李昭成依言做了,道:“我亦羨慕道長灑脫。”

“兒女情長終是小事,等到時……”

郝修陽到一半,收了聲,隨手點了震天雷往爐子裡一丟,蓋上蓋子,拉著李昭成往後退了好幾步,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柱子。

“注意看這次多高……”

“好,道長方才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