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

歡呼聲中,李瑕正與張珏往漢中府衙走去。

他本不想的,但最後,實在是不能裝作沒看到了,只好問了一句。

“張將軍哭什麼?”

張珏開口,聲音吵啞,問道:“非瑜可知王將軍官職?”

“知合州, 釣魚城守將?”

張珏道:“王將軍是興元府都統,兼知合州。”

“漢中?”

李瑕如今常讀書,懂得也多。

漢中治所秦時稱“南鄭”,唐時稱為“梁州”,後來唐德宗因叛亂逃到梁州,很喜歡這裡,於是以年號冠名梁州為“興元府”, 抬為與京兆府同級。

到如今, 漢中在行政上還是叫興元府。

因大宋失地太多,不少將領都掛著失地的官職,比如,利州駐紮孔仙。

總之,對於朝廷而言,漢中的治所已經遷到了……重慶釣魚城……

直到真正收復了漢中,張珏才感受到那長年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帶來的無比屈辱。

“我……”張珏挺了挺背, 抹了臉上的淚, 道:“興元府統制張珏,今日方無愧於受領的俸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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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李瑕才進漢中城,遠隔萬里的臨安城自是不可能收到訊息。

事實上,朝廷連釣魚城之戰後的封賞還未完全定下來。

時近午時, 丁大全與董宋臣正在選德殿上等候官家。

若讓朝中忠正之士來,這“閻馬丁當”中的“丁當”二人聚在一處, 又要禍國殃民, 偏是官家如今就只信重他們。

近來官家已甚少在文德殿開大朝,多是內引奏事, 聽丁黨啟稟朝政。

因去歲末, 閻貴妃病了一場, 終於答應了董宋臣引新鮮人入宮侍奉官家,以維持地位。

風簾樓本就是董宋臣的產業。

宦官開青樓,除了日進萬金,這些年早早調教了不少合官家口味的姝麗。

畢竟,還有誰能比董宋臣這個近侍更懂官家?

嚐了新鮮,今日便是連內引奏事,官家也姍姍來遲……

“丁相勿急。”

董宋臣吩咐了小黃門再給丁大全添酒, 笑道:“昨日官家與季大家排了支舞,直到三更天, 恐還得晚些。”

丁大全亦好女色,否則也不會搶兒媳, 聞言會心一笑。

“想起來, 風簾樓這一批,最出彩的似乎不是季惜惜?”

董宋臣壓低了些聲音,湊近了, 低聲道:“昨日, 我亦與官家……本有位唐安安,比季惜惜還要妙些,可惜讓賈似道贖買了。”

丁大全微微頜首,問道:“官家如何反應?”

“官家正是愛煞了季惜惜,無甚反應。但……”

丁大全於是又傾耳過去。

只聽董宋臣那尖細的聲音微有些顫抖起來。

“但之後,官家似不經意般嘀咕了一句,開青樓的也管鬥蛐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