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俊回過頭,看到對岸有幾個小點。

那是四艘大船、十餘艘小船正在艱難地溯江而上,向三江口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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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大堂當中擺著一張地圖。

有人在地圖上的敘州點了點,沿長江向東指了下去,最後落在了敘州與南溪縣交界之處。

江水在此形成了一個大回彎。

“兀良合臺水陸並,行軍速度不如我們快。我們明日出發,可在在這一道大灣前追上蒙軍……”

史俊並未把戰略說得很詳細,只將大致的佈置說了,之後便是些鼓舞軍心的話。

張實則顯得很沉默,基本上沒開口。

李瑕是文官,站在幾個武將前面,不太受重視,也沒刁難。

等史俊說完,他也大概明白了這一戰的思路,軍議之後與諸將一起退了出去。

房言楷卻被留了下來,想必是能知道些更機密的軍情。

李瑕回了營地,視察了五百巡江手的狀態。

許久,房言楷才回來,在李瑕帳中坐下,猶豫了良久,才開口道:“非瑜為何不考科舉?”

李瑕道:“考不上。”

房言楷顯得很悵惆,也很為難,道:“明日這一戰,具體的戰法,方才知州與我說了,讓我全權指揮。但這並非我的本意。”

不等李瑕回答,他又道:“我知道你定難相信,但我真真確確未想過要在此關頭奪你權職。且我真與知州說過五百巡江手皆由你一手編練,由你指揮更為適合,前次擊敗蒙軍是你的功勞,此事我亦據實而言,絕無一句詬病。”

“房主簿……”

“此肺腑之言,我……”

李瑕擺了擺手,道:“房主簿,不必這般,我知道的,我也信你,史知州不想讓我領兵,我出發之前就想到了。”

房言楷沉默片刻,問道:“既如此,非瑜為何還讓我來?”

“不帶房主簿,史知州也會讓別人接手這五百人。”

“非瑜原來知道,那是否去向知州解釋一二?”

李瑕搖了搖頭,道:“解釋了他也不會改變主意。此事不僅是成見,且不說我是奸黨、沒有功名、太年輕,把這些原由全撇開,只說我編練這五百人的做法,史知州也不願看到我在此戰之後繼續領兵,是吧?”

“是。”房言楷點了點頭,嘆道:“我們若只帶百餘人來,或許情況會有些不同,五百人,且是如此銳氣的五百人,有些……過了。”

“我明白。”

李瑕其實很理解史俊的做法。

他甚至覺得,若站在史俊的立場上看,這麼做也是對的。

因為,大宋奉行的是“強幹弱枝”的政策,簡單來說,地方財政須各路轉運使送到中樞,刻意弱化了地方實力。

那便不可能容許一個下縣能編練五百精銳鄉勇。

雖然正是史俊看戰事迫在眉睫,特許慶符縣截留秋稅編練鄉勇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