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土財主,家中很是富有,良田千畝、滿倉米穀、牛羊成群。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更是不計其數。

他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屋中數錢和想著怎麼省錢,十分的節儉,一枚銅子恨不得掰成八瓣來使。

剋扣長工例錢伙食,不許下人晚上點燈,這都算不得什麼。就是對自己,他也是節儉到了極致。

做飯時用油,只允許廚子透過銅錢眼兒點上一滴。臘肉吊在桌子上看著,就算是下飯了。

財主的媳婦,也是這般如此。經常性的是拿了人家貨郎的胭脂水粉不給錢,若是敢要,就叫家裡的下人把人家給打出去。要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兩口子為了省錢,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賣身契上有規矩,雞鳴而作日落而息。兩人想要長工們多幹些活,一合計控制不了太陽還控制不了雞嘛!

財主是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抱著公雞站在長工門前狠掐。雞要是不叫,他就自己學雞叫。把長工們恨得是直咬牙,可礙於賣身契又沒什麼辦法。

即便如此,這兩口子覺得還不夠,打算把家裡沒用的浪費糧食的人都辭了。

合計來合計去,兩口子發現能辭的都已經被辭乾淨了。財主媳婦眼珠一轉,跟財主說:‘我倒是想到一個人,就是怕你不敢辭!’

財主問誰啊,這個家就沒他不敢辭的人!

媳婦走了出去探頭探腦的張望了一番,把門關上走回來壓低了聲音:‘老太太!’

財主嚇了一跳,剛想說話就被媳婦打斷了。

‘你聽我給你捋,老太太每天得吃兩碗飯,還得抓藥。還要有兩丫鬟伺候著,這倆丫鬟一天也能吃不少了。這一年還得做四身衣裳,丫鬟們還得兩身。

老太太整天躺在床上動不得,你算算這一年得浪費多少!’

財主不說話了,坐在凳子上悶頭喝著茶水。媳婦也不再多言,她知道財主已經聽進去了。

到了晚上,做了一天的財主一咬牙,就去了後院。跟老太太說是尋到了山中的一個神醫,要帶老天太去瞧病。

老太太不疑有他,直接就跟著去了。

到了山腳下,讓下人等著財主背起老太太就向山上走。一路上,有好幾次他都想就這麼掉頭回去。

可想起老太太的病,他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

常年不運動,再加上山路崎嶇,財主走的並不順暢,是走走停停。正當他再度停下休息時,卻聽見背後傳來一陣熙熙碎碎的聲音。

財主轉身一看,老太太正在地上撒著些什麼東西。他大怒罵道:‘你撒大米幹嘛?米不要錢啊!’

老太太卻說:‘我怕你待會自己下山時會迷路。行了,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那點心思我怎麼能不知道。娘老了,沒用了,每天在家裡就只能吃些白食了。

這樣也好,以後你就可以多省下些了。不過你要記得,凡事自己要有主見別叫人糊弄了。就這吧,別再往山上走了,不安全。’

財主點了點頭,將老太太放下,轉身向山下走去。中間不時回頭瞧瞧,但最後也沒掉頭回去。

等到了家,財主媳婦倒是很開心。兩口子破天荒的炒了一盤肉菜,還喝了杯小酒。過了兩天,將那個跟著的下人一辭,這事是神不知鬼不覺,就這麼過去了......”

賬本上,財主所講的故事已記錄在了入賬當中,所化煙火氣也被他與奢比屍瓜分完。

一時間茶館裡寂靜無聲,只有門外戚戚瀝瀝的雨還在拍打著那盞紅燈籠。

張道緣握住筆桿的手都泛起了青筋,閉上眼深呼吸了好幾下,還是將心裡的念頭強壓了下去。

感受了一下煙火氣的數量,提筆在末尾寫下了一個丙字,隨後又在出賬上寫下了四個大字。

抬頭看向了奢比屍,對方瞬間就領會了他的意思,開口說道:“茶錢已清,客人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