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供奉的,除了如人族學院供奉至聖、亞聖、復聖、宗聖與述聖外,還有一尊背身畫像,無名無功,一身舊棉袍,何長安怎麼看、怎麼覺得像老讀書人呂先生。

不過,他從未就此向青羽先生請教過。

青羽先生也未曾提及。

最有意思的是那座寺院,只有一個小沙彌,卻是一隻野狐得了天大機緣,修的一身道行,拜寺院老和尚為師。

聽說,那老和尚三百多年前離奇圓寂,有人懷疑,是那野狐將師父一口吞掉,煉化成一粒金剛舍利,以補全自身先天不足。

當然,很多有是傳言,何長安姑且聽之、姑且信之,從不在這種事情上多嘴。

大致來說,學堂人數最多,有蒙童三十餘名;道門次之,有一老一少道士,在數百年前雲遊四海,再就沒有回來過。

佛門只有一個小沙彌。

但奇怪的是,在這座小鎮上,佛門的實力卻最為雄厚。

不說寺廟裡藏汙納垢,有碩鼠成精,吃齋唸佛;數萬只血色蝙蝠藏身寺院,晝伏夜出,捉鬼磨牙,殺人如麻……

但就是天狼、金線蟒、蛇妖、天狗等家族的支援,便很能說明問題。

那座小寺廟,位於小鎮西頭外一百三十餘里處,據說是一條狹長山谷,山高林密,終年煙瘴,就連小鎮居民都很少去過。

總之,若非知曉其中隱情,一般人來到小鎮,就算是生活個十年八年的,也不一定能看透,這裡竟然是妖族領地。

何長安大致估摸一下,此地的人族,估計只有三個。

一個,便是何長安自己。

另外兩個,應該是那小道觀外出雲遊的道士,一老一少,杳然無蹤,也不知道他們的死活。

……

每日傍晚時分,是小鎮最為生機盎然的時間,家家戶戶,炊煙四起,牛羊迴圈,百鳥倦林,二三十名孩童穿牆過房的,都快要玩瘋了。

不像人族那樣,對孩童會有各種各樣的規矩,譬如,不能翻牆,不能揭瓦,不能如鄉下野孩子那樣,隨地尿尿。

妖族對自己的幼童,有著讓何長安不能理解的寬容、和放縱。

他們鼓勵自己的孩子,在農閒、散學後,要盡興玩耍,不雅像人族兒童那樣,一個個像小老頭、小老太婆,多無趣。

所以,街頭巷尾,便經常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妖族少年、少女,手持木棍、長矛等打鬥場面。

小孩子之間的戰鬥,可以往死裡打,但絕對不能打死。

這是玲瓏小鎮的規矩。

何長安經常看到,那個曾經多次挑釁他的妖族少年,被一群半大小子壓在地上,用磚頭砸臉,並往臉上吐口水。

每次捱打後,那少年都會在地上趴好一陣子,這才齜牙咧嘴的爬起來,臉上很是無所謂。

但何長安看的仔細,那少年的眼底,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那是仇恨,是妒忌,是不甘、恐懼、懦弱、怨毒等情緒雜、交後的冷漠。

而每一次遇到何長安,或者一些身體比他瘦弱的少年、少女,那少年總會上前挑釁,用那半塊青磚拍別人的臉。

臨走,還要在人臉上吐一口唾沫,方才面帶詭異微笑,慢慢走回家。

何長安想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