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未央書院,何長安提心吊膽,整整一夜不曾閤眼,早上出門讓太陽一晃,腳底都有些虛浮。

一夜無事,便是好事。

縣尉大人一大早就騎馬回縣衙了。

何長安牽了瘦驢走出未央書院,回頭看一眼‘未央書院’四顆斗大金字,搖頭苦笑,一路向縣城走去。

‘道狠、佛黑、儒生髒……

大爺的,縣尉大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資訊量、有些大。’

小尼姑沒有跟來,讓何長安鬆了一口氣。

那個佛門吃貨,養活不起啊,一頓飯就能吃掉三錢銀子,還嚷嚷著說沒吃飽、沒吃好……

生產隊的驢都沒她能吃。

摸摸自己的腰包,女鬼留下的二十兩‘包養’費,給張老虎辦後事,花掉了將近三兩;李義山騙走了十五兩二錢,小尼姑吃掉了差不多一兩……

滿打滿算,身上碎銀不足二兩了。

幾天前還說終於實現財務自由,完全可以躺下奮鬥了,不料,轉眼間就回到穿越前……

……

縣衙內堂,縣令大人臉色陰晴不定,端了一碗茶,好幾次放到唇邊,卻又沒喝。

“楊大人,你說的那個馬代,便是早年堵在國子監門口,打傷數十名監生的馬瘋子?”縣令大人顯得有些心神不定。

“正是此人。”縣尉大人回道,“此人原本也是國子監學子,因言獲罪,被國子監除名,一怒之下,入了書院,拜趙正為師,目前是八品儒生境。”

“八品儒生、斬殺三百多年修為的鬼物?”縣令大人嘀咕著,似乎有些不信。

大唐以武立國,歷經千年,雖也有所謂的儒、道、佛,卻早已失了傳承,積弱久已。

道士畫符,佛門誦經,儒生鎮邪,偶爾出來一兩個驚才絕豔之輩,也不過如曇花一現,根本就成不了氣候。

所以,朝堂之上,才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縣尉大人如何看待此事?”縣令大人突然問道。

“卑職一介武夫,只知緝賊剿匪、掃蕩妖鬼陰邪。”縣尉大人躬身說道。

“呃、此事須得緊急上報,”縣令大人沉吟幾聲,“此外,楊大人昨日的建議,本縣仔細斟酌,認為可以商討;

譬如,我們可以表面上大張旗鼓,清掃妖鬼之物,還須注意、不能徹底觸怒它們……

至於尺度如何把握,楊大人自己捏拿。”

縣尉大人愕然半晌,躬身道一聲‘是’。

心中暗歎,大唐國力衰弱,武夫數量雖多,能入超凡者卻沒有一人;四面皆強敵,明知對方一直在長安城外搞小動作、滲透,卻只能如此苟且。

辭別縣令大人,楊大人來到自己的‘班房’,著人抱來一大堆未央縣境內、妖鬼之物的卷宗,細細翻看、斟酌。

‘武宗八年,儒生李太白斬大妖於未央縣北,滅鬼物無數。’

‘武宗十二年,鬼王潛入未央縣,吞殺黎民三千餘,為佛門弟子合力滅殺。’

‘仁宗六十五年,妖鬼大潮犯境,未央人氏張慎登高一呼,組織民眾,拼死禦敵,盡歿。’

‘明宗一百二十一年,未央縣內有妖鬼之物圈養人族,造成千餘人莫名暴斃……’

……

一路翻看下來,縣尉大人眉頭緊鎖,面色越來越難看。

大唐立國千餘年,對長安城以外的廣袤轄地之掌控,從來就不是那麼強硬,一直都處於半失控狀態。

朝堂上黨爭不止、互相傾軋;

歷代皇帝、皇室成員,表面上倚重武夫、鼓勵讀書人,實際上卻與道門私底下交好,吞丹服藥,企圖長生不死……

縣尉大人嘆了一口氣,揉著眉心,站起身來,在地上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