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含煙尚有一事相求。”蕭含煙俯身一禮。

“不知道友還有何事?”王奇若有所思,此女這些天身遭之苦,他感同身受,遭此劫難,道心破碎,前途難矣。

蕭含煙平靜說道:“恩公,且跟我來。”

隨後她下了梭舟,當前帶路,向前方一座高山落去。

此山不高,僅有千丈,鬱鬱蔥蔥,溪流環繞,鳥語花香,倒也算秀麗之所,在山巔的側下方,有一翠綠竹林,其中有竹屋一間,精緻典雅,院中兩顆大樹,花落滿園,還有竹床,竹椅,各等用物一應俱全,可見有人曾在此生活良久。

蕭含煙落下此處之後,一言不發,便開始收拾打掃,她動作嫻熟,溫婉如水,似是一位在等著心愛的人歸來的婦人,把家中收拾的乾乾淨淨,以迎接夫君。

王奇在院外沉默觀看,他看出這女子有些異樣,心中一動,難道是...

蕭含煙把院中空間清理完之後,便把那夫君之身拿了出來,放於一邊的竹床之上,而後她拿出紫蓮燈,看向王奇,說道:“恩公大義,不惜自身,救我性命,替我夫君報得大仇,無以為謝,這紫蓮神化燈於我已無用處,還望恩公收下。”

王奇眉目皺起,說道:“道友這是何意?”他心中隱隱有些猜測,莫不是這女子已生絕念。

蕭含煙環視一週,眼中溫柔,她接著說道:“我與夫君在此相遇,而後共渡百載人生,此情天地可鑑,如今我欲隨他而去,也不至使他前路孤單,一人獨行。”

她說完之後,便把紫蓮燈放到地上,對王奇行了大禮,又說:“還要麻煩恩公,替我二人安身。”

而後便轉回竹床,抱起她夫君,目中流露出無限真情。

她輕撫夫君眉目,為他整理髮鬢,又拍去塵土,彷彿他只是睡著了一般,只有那淚滴晶瑩灑落,映出她心中無盡悲傷。

王奇沉默無語,此女已有自絕之意,二人情深已至極處,他也不知從何處勸起,他望向這滿園落花,那夫妻二人相擁而坐,似有無盡悽然。

蕭含煙望著她夫君,嫣然一笑,滿園盡失色彩。

這一刻,時間都彷彿靜止了一般。

王奇怔怔無言,腦中只有那句詞兒,輕吟而出:“問事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他閉上雙眼,忽然感覺有些異樣,在他神意之中,這院中有得一陣風來,把那悲意消散,腦中畫面就變得活潑生動起來。

陽光明亮柔和,溫暖而不刺眼,竹葉之上有瑩瑩光華閃動,落花隨風飄舞。

蕭含煙一身紫霞羽衣,美目含情,巧笑倩兮,楊非遠白衣之上血跡盡消,他相貌堂堂,神采奕然,二人攜手到得院前,再向王奇一拜。

隨後二人向遠處走去,一條彎曲小路盤轉直去,在那無盡之處,是茫茫蕩蕩的灰色霧氣。

王奇隨著二人前行,一路向上,但那前方身影,卻好似越走越快,以他武道身法,竟然跟之不上,他正要提起法力追趕,忽聞有飄渺聲音而至。

“恩公,且回吧。”

王奇聞言猛然清醒,神意震動,他睜開雙眼,入目間,蒼茫一片,山風獵獵作響,他已然走到了山巔之上,再前一步,便是萬丈懸崖。

他望向遠方,已是黃昏時,天邊落日餘暉尚存,又有紅霞漫漫,正是陰陽交替之際。

他在山崖坐下,閉目靜思。

他們來到此處之時,才是正午時分,便是剛剛那神念中一柱香都不到的時間,在現實竟然半天過去,實是不可思議。

剛才之情景,應是蕭含煙震碎神海,化做情之道境,與夫君同去彼方,這是她此生最後一個念想,而後神念消散,不知所蹤,只是那最後一句話,是何處而來,又是作何而解?

王奇思索良久,也無答案,這世間之迷,何其之多,他才入修真幾年,此界四大部洲,無盡海洋,秘辛無數,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便不再多想,轉身回來那竹屋之中,看著那相擁二人,他心中嘆息。

院中大樹之下,起了一座墳塋,他取來山石當做墓碑。

上書二人名字:楊非遠蕭含煙夫妻之墓。

又有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王奇在這竹屋周圍,插入陣旗,佈下三才迷神陣,又在陣眼佈下小聚靈陣,引為陣法之源,可迷惑一般野獸與普通人,也可讓他們免受驚擾,而後提起紫蓮神化燈,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