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馳禹一夜未醒,而刺客還沒有蹤跡,容禎下令帶江馳禹回京養傷。

容歌在江馳禹床邊爬了一夜,天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的小憩了會,潮水的般的記憶在江馳禹昏迷之際洶湧而來。

容歌心中藏滿了故事,她沒有可以傾訴的人。

公主殿後面梅花林有棵雙生梅,生了兩個根,在歲月的洗滌下已經結合在了一起,容歌以前不喜歡那棵梅樹,原因無它,只是覺得太醜。

直到後來有一次,她千哄萬騙的把還未下學的江馳禹帶去玩,年少的江馳禹在那棵樹下站了很久,他笑了笑說喜歡。

正擼起袖子挖坑的容歌震驚,拄著小鏟子說:「你真喜歡啊?」

「嗯。」江馳禹因為被容歌「綁架」而逃課的臉色好了些,說:「公主不喜歡嗎?」

容歌一改往日厭惡,撥浪鼓似的點頭說:「喜歡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呢。」

她笑的像個奸賊,江馳禹明顯愣了愣。

容歌又忽悠他把埋在旁邊的佳釀挖出來,說:「偷偷喝點,不能讓母妃發現。」

江馳禹一個大窘臉,擺手道:「太傅找不到我,該生氣了,公主慢慢喝,我先走了。」

「哎!」容歌扔了鏟子,瞪向江馳禹,「走什麼走,也不看看這誰的地盤,你走的了嗎?」

江馳禹知道自己進公主殿已經是大忌了,怎麼還能幫容歌偷喝酒,當即冷下臉就要走。

容歌脾氣不好,攔了兩次不行,端起酒壺就要砸他,江馳禹大驚,「公主!」

「世子就這麼不待見我?」容歌說:「我倆認識幾年了?你數數,你就一直躲著我。」

江馳禹低聲:「我沒有。」

容歌道:「怎麼沒有?從你剛入宮受教我就纏上你了,我堂堂公主,日日在學堂外面曬太陽,面板都曬黑了一層,太傅和皇兄們都以為我胡鬧,你呢?」

「我……我什麼?」江馳禹那時候身邊人少,沉默寡言幾乎成了他的標配,他實在不擅長與人交流,更何況鬥嘴,瞬間愣住了。

容歌僵了僵,冷笑道:「你也當我胡鬧對吧?是!我不務正業不學無術,打擾江世子了。」

江馳禹發覺容歌生氣了,原地杵了會,一拱手就要退下。

一時半會竟木訥的一句話都解釋不出來。

容歌熱臉貼冷屁股,從幼時不懂事糾纏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到頭來兩人連朋友都算不上。

容歌看著江馳禹愈發挺立的背影,呢喃,「我母妃有身孕了,我要照顧母妃,不能日日死皮賴臉的跑學堂了。」

她快十四歲了,不是八九歲的伶俐丫頭了。

江馳禹也十七了,都能娶媳婦了。

她想請他喝壺酒,慶祝成長,慶祝兩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幾年光陰,可江馳禹都不願。

她這人好面子,喜歡江世子這事,誰都沒說過,畢竟她是公主,有天子寵。

最後容歌還是憤憤的追上去,一壺酒都倒在了江馳禹身上,扔了酒壺轉身就跑了。

她聽說江馳禹一身酒氣的回了學堂,被太傅用板子打腫了手,又心疼又擔心。

後來的容歌就很少有快樂了,她還是會見到江馳禹,在形形色色的應酬上,可兩人之間總是隔了什麼。

直到母妃生下燁兒後,她親眼看著疼愛她的孃親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一夜之間性情愈發暴戾。

容歌親自闖進后妃宮中把燁兒抱回了公主殿,自此腳步被重重絆在了深殿,養到燁兒三歲,眼看快到四歲生辰了。

……

江馳禹就是在燁兒週歲宴上,跟著身形單薄的容歌靜靜的走在迴廊,一言不發。

後來,兩人之間隔著的那層膜漸漸就清晰了起來。

他第一句真心的問候,是說:「公主瘦了很多。」

「帶孩子帶的。」容歌神色清冷,看他的眼神跟看其他諂媚的臣子別無二致,只道:「燁兒長這麼大不容易,我已經……沒有精力去想別的事了。」

江馳禹說:「嗯。」

容歌沒撒謊,她是真的沒時間,太醫說燁兒體弱,怕活不到成年,所以容歌白天裝的高高在上,一到晚上就在殿中書閣苦究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