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一個老道才長聲:“令尊壽術將盡,就算是醒了,也撐不過兩三個年歲了,韓施主切勿過於傷悲,生死綱常,人之命數。”

韓景同說:“盡人事聽天命,道長盡力便好。”

兩人又拉扯唏噓了半柱香,容歌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身子都有些僵了,才聽韓景同千言萬謝的把幾位老道送了出去。

呼了一口氣,容歌剛要出來,屋裡腳步聲又起了。

韓景同:“爹啊,你為這個家操心了一輩子,熬了一輩子,現如今我都老了,快熬不動了,家中大小事再由著你做主,那兒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容歌挑眉,韓景同想做什麼?他想置老太爺於死地不成?

“爹,兒子今年五十七了,是您老人家年少立業的長嫡”,韓景同看著床上形容枯瘦的老太爺,竟生出幾分悲痛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莫須有的眼淚,泣聲:“您一直說兒子平庸,難成大器,您真以為兒子從未介意過嗎?”

隨著幾聲低響,容歌好奇,探出一點頭去看,韓景同背對著她站在榻邊,將方才老道擺在老太爺身邊的陣法打亂了。

容歌:“……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難道韓景同倖幸苦苦在韓府辦這麼一場法事,就是為了趁這個時候擺弄擺弄這哄傻子的陣法?

韓景同畢竟第一次在鬼神之事上做手腳,捏著銅錢的雙手顫的像被鬼拖著一般,他驚慌之下胡亂擺弄一番,低顫著音給老太爺賠罪:“爹,是您……您說兒子不成氣候,明明該是兒孫環膝,安享天倫的年紀,卻還一事無成。”

容歌膝蓋發酸,悄悄躬下身往後縮了縮,打算換個舒服些的姿勢聽韓大爺可笑又可悲的獨角戲。

說道動情處,韓景同似捂著胸口哽咽起來:“兒子這幾日才想明白,爹一直以來說的沒錯,兒子確實一事無成,年近六十還得靠爹的施捨養一大家子人,實在……實在太憋屈了!”

“今日,兒子就決定做一件大事!”

容歌屏息凝神,洗耳恭聽。

韓景同忽厲聲:“兒子今日就壞了這招魂陣法,將爹困在這浮塵中,讓你親眼看看,兒子到底是如何將韓家的家業緊緊抓在手中的!”

容歌:“……”

現在韓宜年已經構不成威脅,韓景同準備一鼓作氣攬盡韓家產業,等這件事成了,他就能向老太爺證明,他並非不成器,並非平庸之輩。

“爹先忍耐一些時日,等兒子事成之後就親自送爹三魂歸天,這幾日就苦了爹一把年紀還要被困在這陣法中了。”

容歌實在聽不下去了,尋思著,韓景同莫不是多少有點蠢病?

向一個活死人證明自己並非蠢笨之才,難道他真相信老太爺的魂被困在府中?正親眼看著他的所作所為?

容歌算是看出來了,別看韓景同在外人面前威嚴赫赫的樣子,但在老太爺面前就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又蠢又萌,幹壞事都不會幹。

他還指望一展宏圖之後讓老太爺的魂對他說句“兒子,你真棒”不成?

韓景同還悲切的說著:“爹,你別怪兒子,既然已經丟魂了,就安心在兒子身邊看著,千萬別費勁回來了。”

他有病!還病的不輕,容歌忽生出幾分悲愴,韓宜年日日被這種人羞辱,也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