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該死在華麗的寢宮,穿著端莊的華服,看著眼前同她一般冰冷的人,聽他冠冕堂皇的說完最後一句好似阿諛奉承的話。

官服加身的江馳禹,他是宇宙盡頭罪惡的星辰。

容歌太疼了,她緩緩閉上眼,出城的顛簸,糞車充斥的骯髒,她短短一生所有的屈辱與不甘,混在一起,都凝做最後一滴血淚,消散在夜風中。

那是她最恨的一天,她最恨的人,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薄唇親啟,一字一句的對她說:“讓所有的晦暗都留給過去,凜冬散盡,願公主星河長明。”

江馳禹,這就是你說的星河長明嗎?

澤也站在樓臺上,遠遠看見詔獄方向的馬車飛馳而過,嘆了口氣,轉身入了樓閣,拱手:“殿下,該回了。”

江馳禹睜開眼,他已經三日未休整過了,冷峻的面容處處透著生人勿近的煞氣。

他的眉峰冷而硬,一雙瞳深不見底,起身朝城門口看了一眼,江馳禹沉道:“天快亮了,澤也,容歌、的棺封好了嗎?”

澤也低聲:“殿下,晨露愈寒,切勿傷了身子。”

“本君問你,容歌的棺封好了嗎!”

澤也霎那間半跪在地:“公主薨逝,我朝之悲,屬下知道府君不忍公主悲逝,可殿下明日就要受封,該以大局為重。”

胸口那股噁心再次泛上來,江馳禹怎麼都壓不下去,他望著頭頂的星河,想:“容歌公主,密謀弒君,該死!”

澤也:“殿下?”

江馳禹回頭:“回府,”

天邊魚肚漸漸白,荒僻之地,群鴉哀嚎,似一種悽切的禱告。

容歌被喚醒了,她猛然睜眼,劇烈的喘息。

白日的光刺眼至極,她卻像突然間抓住了什麼,任憑雙眼刺痛,呆望著盤旋而下的烏鴉,聽著他們歡悅起來的叫聲。

我還活著。

手邊抓住了什麼,容歌頂著四肢百骸的疼痛,追著光翻身爬起來,入眼是一片荒山,滿是殘缺不全的屍骨,皚皚的疊放在一起,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亂葬崗……”,容歌蒼白了臉,江馳禹竟把她扔在了亂葬崗,就這麼恨她嗎?

容歌從地上爬起來,粗糙的衣襬被泥濘浸染,她下意識的蹙起了眉尖,伸手就要去拍打,一直以來的乾淨讓她接受不了自己現在可笑的境遇。

只是剛把傷痕累累的五指伸出去,容歌一愣,她看著自己佈滿傷痕的掌心:“這……這是我的手?”

陌生的五指,陌生的破舊衣衫,容歌連忙摸自己的臉頰,她怎會不清楚自己的骨骼,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面頰。

容歌癱倒在地,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在詔獄,為什麼區區兩個獄卒便能羞辱於她,為什麼江馳禹……

她是容歌,是大周的公主。

可現在,她是誰?代替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