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 落難雙姝(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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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元年六月初十,李淵任命秦王李世民為元帥,統帥八路總管的軍隊去抵禦薛舉。任劉文靜為行軍長史、殷開山為行軍司馬。
李世民率軍四萬,日夜兼程進軍秦、隴交界的豳州宜䘵縣,駐兵於高墌城。
李世民走後,觀音婢在承慶殿整日無事,便由覃蘭等人陪著,到千秋殿去看襄陽公主嫁妝的準備情況。
承慶殿和千秋殿都在西宮之內,兩殿相距有三四百步,出了承慶門,向東跨過清明渠廊橋,經過睦親院、公主院,最東邊就是千秋殿。
這日,觀音婢、萬貴妃和襄陽公主正在千秋殿說話,外面隱約傳來古琴之聲,琴聲清婉,如泣如訴,曲中似有無限哀怨。
觀音婢奇怪地問萬貴妃,「何人在宮中彈奏古琴?也不怕擾了阿爺的清靜?」
萬貴妃側耳聆聽,對觀音婢道,「東邊是上臺,西邊隔壁是公主院,這琴聲像是從公主院傳來。上臺離這尚遠,根本聽不到這琴聲。」
聽說這琴聲來自公主院,觀音婢更加奇怪,向萬貴妃打聽,「公主院中住著何人?」
萬貴妃向觀音婢介紹,「你阿爺率軍攻下長安之時,這裡住著楊廣未嫁的小女兒淮陽公主楊婧,當時陰世師作為隋朝的刑部尚書負責守備京師,他的女兒陰月娥在此與楊婧為伴。」
「你阿爺氣惱陰世師掘了李家祖墳,害了你五弟智雲,將其在朱雀大街斬首,家宅田產充公,妻子兒女沒入官府為奴。」
「陰月娥本該被送入掖庭宮做苦役,但楊婧畢竟和她姊妹一場,怎忍心她到那個地方?她就求小皇帝楊侑,將陰月娥要到自己身邊做了一名宮女。從此之後,陰月娥便陪著楊廣的小女兒淮陽公主楊婧,一直呆在這公主院中。」
「在這亂世之中,兩個沒有父兄愛護的弱女子,也是可憐之人。」
襄陽公主有些生氣地嘟噥了一句,「要說這陰月娥也不值得憐惜,她父親可是害死五弟的元兇。」
萬貴妃性格溫婉,深通事理,她柔聲責怪襄陽公主道,「二孃可不敢再這樣說。聽說這陰世師也不是個壞人,他為人忠厚,頗有氣節,忠心於隋朝,而且有一身武藝,西域胡人對他都十分忌憚,他本是隋朝抵禦外敵的功臣。」
「掘李家祖墳,害死你五弟,他也是身在其位,為時勢所迫,不得不為。況且,陰月娥年齡尚小,少不更事,她也是無辜之人,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也是為其父所累,陰世師所做的一切,又與一個幼弱女子何干?」
聽完萬貴妃一番言辭,觀音婢對這位侍妾出身的貴妃越發敬佩,她竟能看清這紛亂世事的脈絡真相,原諒害死自己唯一兒子的仇人。能做到這樣,不知該有多大的氣度和胸襟?
觀音婢感佩地對萬貴妃道,「姨娘真是有母儀天下的胸襟和氣度。」
萬貴妃謙聲道,「我哪裡敢稱母儀天下,能夠稱得上母儀天下的是你們的皇后母親。我所能做到的,只是以平常心看待天下事,以己之心度人之人而已,這樣才不至於睚眥必報,糾結於私人恩怨。」
觀音婢唉聲嘆道,「在這人世之中,有幾人不是被名利所惑?想保持平常心最難。」
襄陽公主也是一副婉約恭順的性子,如萬貴妃一般良善,聽到母親的責怪,也覺得有些失言,就想接下來彌補一下,她提議道,「我們不如去看看她們二人是怎樣的女子,如果投緣的話,以後也可邀她們一起來玩。」
萬貴妃點頭答允,「你和阿婢一起去看看也好,省得這深宮內院之中,再添兩個孤苦無依之人。」
有了萬貴妃的允許,觀音婢和襄陽公主出了千秋殿,出了院門向西走了四五十步就是公主院。
隨行的覃蘭上前喊門,告訴開門的宮人,秦王妃和襄陽公主要見楊氏和陰氏。
院中的宮人向觀音婢、襄陽公主叉手屈膝行禮,得到觀音婢的允許後,一人趨步到裡面去稟報,另處一名宮人引導觀音婢、襄陽公主沿院中甬路,緩步走向棲鳳殿。
觀音婢慢慢前行,她用目光巡視整個院子,院子很大,卻冷冷清清,只有箏箏琴音從殿中傳出,雖是盛夏,院中卻有蕭索淒涼之感。
伴著低婉的琴音,觀音婢蓮步輕移,亦不免有些黯然神傷,想起父親去世後,自己那種顛沛流離的感覺,觀音婢眼角有些溼潤,她能夠體會到,幼弱女子失去父親愛護的境遇。
正想到動情處,琴聲嘎然而止,觀音婢向殿門望去,裡面趨步走出兩位衣著樸素的少女,年齡都在十四五歲。前面一位雍容嫻靜,後面一位素雅端莊。
前面那位少女走到觀音婢、襄陽公主面前穩住步子,向二人叉手屈膝行禮,口中輕聲說道,「妾楊氏參見王妃娘娘和公主殿下。」
觀音婢、襄陽公主含笑向她點頭,知道她便是楊婧。
後面那位少女向二人施禮後自我介紹,「奴婢陰氏參見王妃娘娘和公主殿下。」
觀音婢、襄陽公主依然含笑向陰月娥點頭,然後問道,「剛才的琴曲是誰人所彈?」
楊婧歉意地向觀音婢、襄陽公主再次施禮道,「是妾所彈,不想打擾了王妃娘娘和公主殿下,還望娘娘和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在這個場景之中,最耐人尋味的應該是相互之間稱呼的改變。
假如是一個月之前,楊靖和襄陽公主相見,她們兩人的稱呼,正好是反過來換一換。
稱呼的改變,意味著身份和地位的改變,當楊婧那一聲「妾」說出口時,不知是否有一種國破家亡的感覺?
這一聲「妾」說出口,也意味著楊婧已經從天上掉入了凡間。